夜晚,遊樂場不遠的草地上,清朗的月光照耀,幾乎看不見密佈天空的繁星。有些遺憾,但也很美。

因為這裡不是那麼繁華的市區,白日的遊客散去後,為數不多的住戶開啟燈,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點綴著街道。

“今天玩的可真高興呢,大哥哥。”小櫻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絲毫不見疲勞。

這是自然,已然是魂魄的她不能代入常人的思維。這也算是,作為魂魄為數不多的好處了吧。

說起死亡,人這一生其實有兩次。第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呼吸停止,再看不見世界的一草一木,聽不到奏歌的哀鳴,生於父母,死於天地。第二次則是社會性的死亡,時間流逝,因果消散,沒有人還記得你,彷彿從未來過這世上。

也許是因為多了自己記住的緣故,小櫻的魂魄凝實了不少,不像剛剛遇見時虛弱的半透明,拉扯白化玄的衣角就算是極限。

“大哥哥會永遠陪著小櫻嗎?”小女孩從草地的另一頭滾到白化玄的身邊期待的問道。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低下頭,不再問。

是的,她想起來了,自己只能僱大哥哥一天。她只有那一枚硬幣了,不能再提供酬勞。媽媽說過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願意幫助是善心,不願意幫助也沒什麼錯。所以,哪怕很不願意,但小櫻還是決定,不能再麻煩大哥哥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嗎?

小櫻的問題,白化玄沒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小櫻的頭髮。他們其實都明白的,沒有誰與誰能一直在一起不分離。至少這一天,他們都無比珍惜。

“砰砰砰!”

沉悶的響聲突兀的出現在這個夜晚。遊樂場竟然選擇在今天放起來煙花,五顏六色,花團錦簇,極盡華麗之景。

“大哥哥快看,好漂亮的煙花啊!”小孩子的心性,很快就將難過的事拋於腦後,對他們而言,也許一場煙花就是最好的禮物。

這煙花不是白化玄放的,但冥冥之中,他總覺得這場突兀的煙花與自己脫不了干係。

“美麗的煙花,旋轉的小木馬,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小櫻輕聲哼著好像童謠的曲調。

雖然有些走調,詞句間也不太通順,但配合著清脆乾淨的聲音,即便再嚴厲的音樂家也不忍心打斷。

哼著歌謠的小櫻下意識看看身邊的白化玄,發現他正饒有興味的看著自己時。小櫻微微漲紅著臉,哼著的歌聲漸漸變小,隨後徹底消失。

白化玄遺憾的搖搖頭,可惜,普通的手機留不下魂魄的任何記錄,不然,還能留作紀念。

“能告訴大哥哥小櫻唱的是什麼歌嗎?”既然留不下歌聲,至少,也要留下歌名吧。

這不說還好,一說,原本就有些紅臉的小櫻這下更是捂著臉,說什麼也不肯開啟,只是不斷念叨著“壞哥哥”“討厭”“不討厭”之類的話。

“棉花糖,賣棉花糖咯,香甜美味,價錢不貴。”

街道的盡頭傳來叫賣的吆喝聲,是個佝僂著腰賣棉花糖的大伯。白化玄對他有印象,白天就在遊樂場外叫賣,沒想到都這麼晚了還不收攤。

“棉花糖,好想吃…”小櫻眼神閃著光,但是很快又收回視線,悄悄數著手指:“要三枚硬幣,不行,不行,小櫻你要堅持住,已經沒有硬幣了!”

“怎麼了,小櫻,想吃棉花糖嗎?”白化玄在一邊看著,心知肚明,哪有小孩子不愛甜食的。

又甜,又新奇,像是冰糖葫蘆,棉花糖這種,簡直就是收割小孩子零花錢的利器,可把小時候的白化玄饞壞了。

“才,才沒有!”小櫻嘟著嘴巴,倔強的說道。嗯,小小的表情很有說服力嘛,前提是不看那嘴角流出的絲絲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