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找那個工人頭頭空擋,池檸觀察了一下方絮作坊的大致佈局,這是一個露天,有三個足球場大的平坦地,只用一堵黃土牆圈起來,可以說是非常簡陋,要是颳大風或者下大雨,只能停工。

雲都天氣特殊,經常是大風吹送黃土,方絮作坊停工次數自然是有增無減。

池檸暗忖,難怪製出的紙張產量低,按照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速度,想要在秋分之前造出足量紙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先生,這裡的方絮作坊歷來都是露天的嗎?”仰頭望了望熾熱高陽,在這種日頭下幹活,不怪大家要造反,這還沒開始幹上活人就曬累了,哪還有什麼力氣。

“不止是雲都的方絮作坊是露天的,其他各地都是這樣。”周概告知。

“為什麼不往上面添一層席子或者麻布?擋一擋太陽不是很好嗎?”才在日頭下走幾步,池檸都感到頭皮在發燙。

周概自然是知曉池檸所困惑的點是什麼,他耐心道來:“池姑娘可能不知曉,這造方絮的第一步是要將構樹皮外層的棕色物刮祛,而後是將處理好的構樹皮放在太陽底下進行曬乾,日頭越大越好,這樣可以快速曬乾構樹皮,節約不少時間,因為後面還得將曬乾的構樹皮放入活水中浸泡七八日左右才能繼續進行下一步。”

池檸看了看圍牆左側一排排架起的木架,木架上是一條條已經刮皮,正在進行暴曬的構樹皮,又看了看右側圍牆邊上的幾口大水池,不經感慨古代工藝人的智慧。

只不過這樣為了能快速曬乾構樹皮,而讓所有人在大日頭下進行幹活著實不可取,明明還有更輕鬆的法子。

腦中有了別的計劃,池檸又問。“周先生方便同我講講那工人頭頭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周概有點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怔了一下才一一說出他所知的一切。

那工人頭頭是周氏一族的外門弟子,他原是想同周氏族人一塊逃離雲都,但因戶籍文書不是在周氏一族名下,且又沒有膽量同陸玖清討要一張通關文牒,只能同其他也是周氏一族的外門弟子留在了雲都。

他們這幫人都不是官府的人,又有一些造方絮的經驗,陸玖清為讓他們安心留在方絮作坊,花了不少銀兩。

只可惜,現在看來,所付工資與工人質量很顯然不是對等的。

“周先生是懂造方絮的吧?”

“池姑娘為何如此一問?”

“你只需回答我就好。”

“自然是懂,要是不懂,太守大人又怎會找上我。”

“很好!”池檸有成算的點點頭,已經想好怎麼處理掉那幫只拿錢不幹活的老油條。

司鴻明道,“池姑娘是想到法子讓他們好好幹活了嗎?”

“沒有。”將棍棒架在肩頭上,池檸搖頭。

三人來到工人的休息房,一個還算寬闊的冬暖夏涼之地。

屋內一片鬧鬨,一幫人圍在幾張一併合起來的桌子邊上搖骰子,高呼聲量一波超過一波,比菜市場還要熱鬧上幾分。

司鴻明見此,唉聲。“這、這,他們是來上工的還是來玩的?”

周概指著一隻腳踩在桌上,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矮個子中年男人。“池姑娘,那個就是工人們的頭頭,黃天賢。”

對此人,他只有一個字,嫌!

可不是一般般的嫌,是非常極其的嫌,要不是為了造方絮,他一點都不想跟這種人同事。

“他們倒是會享受!”池檸扯著嘴角嗤笑,適才給她添了那麼一大亂,眨眼功夫就躲在這裡尋樂子,可見這幫人一點都不重視這個工作,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既然都不想幹活了,她也沒必要勉強他們留下來。

握著棍棒,她快步上前,周概想攔都攔不住,眨眼的瞬間,只聽到一聲“砰”的巨響,心驚看過去,是池檸把眾人賭博的桌子掀翻了!

一隻腳踩在桌上的黃天賢沒留意到,更是沒做好防範,隨同桌子一起翻了,銅錢以及破口的瓷碗、骰子等紛紛砸在他臉上。

不疼,但,足夠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