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了。

她和浮屠城內的魔族飽受法咒的折磨已有百年。這百年來,身中策夢仙君法咒的影響,眾多魔族在修為上再無進境。

每當修行之時,便飽受過往回憶的糾纏。殺孽越重,就越難從這些回憶當中抽身。他們會成為被虐殺的無辜死者,一遍又一遍死在“自己”的手上。

而在他們要殺人之時,法咒便會將他們拉到回憶的幻象當中,令他們無法再對他人下手。

若非魔君矢怨體制特殊,她也會像其他魔族一樣,受法咒所限制。

但現在,百年的痛苦就要結束了。

靈植到手,想要解除魔族身上的法咒,已是易如反掌。

魔君矢怨心情愉悅地將靈植收起來,然後抬眸看向重隱山,道:“事情既了,嚴律殿主還有什麼事麼?”

重隱山道:“方才我所說的提議,魔君想得如何?”

“這個麼……”魔君矢怨思考片刻,而後笑道:“要我答應你,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重隱山:“什麼條件?”

魔君矢怨:“將你們嚴律殿首席玉玄熾送給我。如果可以,你想個辦法,毀了他的無情道心。”

聞言,重隱山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看來魔君對他很是中意。”

“說不上中意。不過是瞧他與一位故人頗有幾分相似罷了。”魔君矢怨毫不在意地撫了把頭髮,說:“等你將人送來,我就即刻照你說的計劃做。”

她道:“沒別的事的話,我要先離開了。嚴律殿主,希望下回見面,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這句話,魔君矢怨即刻轉身,化光而走。

重隱山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單手背過身去,繼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那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

近香移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別的禁制。除了止戈天的武將在她身上所下的封靈之術,還有什麼術法?

她不太理解:“什麼禁制值得你們專程跑一趟,還要將我帶出去?”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隨我們來便可。”

說著,幾名兵將便將大牢給開啟了。他們都板著張臉,表情漠然地盯著近香移,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出來。”

近香移:“……”

她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他們走出大牢。大牢之外,近香移看到頭頂明亮的天空,而夾道的前方,則是一座白金色的宮殿。

宮殿不算大,她推測應當是止戈天提審犯人所用的審聽堂。

但是等走近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完全猜錯了。

這不是審聽堂,而是刑堂。

直白的“刑堂”兩個字掛在殿外。隔著一道門,近香移清楚地感受到內中傳來的冷肅之氣。同時,她心頭狠狠一跳,心想:

這還沒有定罪呢,審判也沒有開始,就開始上刑了?

止戈天拷問罪犯的方式也太嚇人了吧。她好想跑。通曉神君找到幫她脫身的辦法沒有?玉玄熾呢,他怎麼也還沒來?

救命啊,他們不會把她給忘了吧!

因為一瞬間的懼怕,近香移的腳步在殿外頓住了。她猶猶豫豫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說道:“尚未提審就先上刑,這不符合止戈天辦事的規矩吧?”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她,倒是身後的兵將狠狠推了她一把,喝道:“進去!”

近香移法力被封,在他們的推搡之下,完全沒有回擊的餘地,只能一步步地往殿中走。

越是往裡走,她就越是心慌。

過程當中,近香移的目光想左右兩個方向瞥去,分別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刑房。隔著數步之遙,她望見一名穿著囚服之人被捆在石柱之上。

數條血紅色長蛇從石柱下方生長出來,一張張血盆之口咬在囚犯身上,將人逼出兩道分離的神魂出來。

近香移認得那人。

數個月前,對方還在嚴律殿任職,是玉玄熾身邊的副手。聽說他是因為私自與人間魔修有所往來,收了對方的好處,要越過天道的封賞,將人弄到天界來做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