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香移靜靜看了片刻,然後對時與期說:“看情況,我們並沒有如願離開禁地。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此刻,時與期扶著樹枝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他重重喘幾口氣,說:“出身鬼域的是醜君,不是我。我如何會知道這是何處。”

近香移打量他一眼,見他滿臉煞白,額頭冒著虛汗,像是全身力氣都透支了似的,便問:“你……你怎麼樣?能不能撐住?”

時與期使了一通聖蓮的佛力,本就虛弱的身體眼看就要耗幹了。他微微站定,道:“我需要水。乾淨的水。”

近香移一愣:“水?”

是了,時與期的本體是無垢聖蓮來著,是生長在池塘裡的聖蓮。他離不開水。

近香移放出神識感應,察覺到前方的山谷之下,正好有一條流淌而下的溪流。溪流橫向貫穿前方的房屋瓦舍,離得不算很遠。

她道:“前面有河,我帶你過去。”

近香移攙扶著時與期往前方走。她將力量借給時與期,藉著說話的空檔來轉移時與期的注意力:

“撐過這一陣,等離開了陰司鬼域,一切都好辦了。到時候,你向天界懺悔罪行,或許還能請七大神殿幫忙,助你恢復靈體。”

時與期:“那就等出去再說罷。”

說著,他頓了頓,問道:“你認為,醜君在天界的身份,是陰司殿主,還是嚴律殿主?”

聽到這個問題,近香移不禁沉默了片刻。

從主觀上講,兩者對比,她自然是更願意相信,陰司殿主才是那個背叛天界之人。一方面是,她和陰司殿主不熟,也不怎麼對付。

另一方面是,在她任職芳菲殿主之時,重隱山對她很不錯。雖然天界的神官對她都挺好的,但重隱山更是仁慈的長輩。

雖然不比通曉神君那般對她關護有加,但嚴律殿主也時常對她多加照顧。

從她個人的角度來看,自然是不希望關係親近的人是披著善良外衣的惡者。

但理性分析,重隱山是“醜君”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因為無論是四大部族,還是禁地的那名白衣男子,他們都說“醜君”是入職了天界太虛庭,並且近日才回歸鬼域。

若罪魁禍首是陰司殿主,他們怎麼會說,“醜君”入職太虛庭?況且以他們對“醜君”的熟悉程度,會看不出來陰司殿主和醜君的相似程度麼?

多重思考之後,近香移道:“或許是……嚴律殿主。”她的情緒不高,對於這個推測感到憂愁。

時與期說:“不是或許,是一定。”

聞言,近香移便覺得詫異:“你如何肯定?難道你親眼看到了?”

“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他的真面目,但據事實推測,除了他,沒有別的可能。”時與期道:“在你和玉玄熾找到我之前,魔君矢怨聯合一名黑袍人給我下了散靈丹。”

他道:“你別忘了,在我們離開陰司殿的時候,‘素心鈴’被玉玄熾下了囚靈枷鎖,還被結界封閉關押著。沒有外人的幫助,她如何能逃離陰司殿?”

“我知道。”近香移低嘆一聲,說:“而且陰司殿外還有玉玄熾分神守著。

“若非嚴律殿主親身前來,素心鈴沒有辦法破解嚴律殿的囚靈枷鎖,更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玉玄熾分神的看管之下安然離開。”

如此推測下來,救走魔君矢怨,並且與她達成合作的人,只有嚴律殿主。

再往更深處細想,近香移便覺難以置信:“嚴律殿主在天界任職多年,向來兢兢業業辦事,誰知道他那副儒雅溫和的面孔之下,竟是……”竟是個心懷鬼胎的為惡之人。

他在天界隱匿多年,只為了等待一個顛覆天界的時機。千百年來,他偽裝自己,偽裝成正直的神官。在他為天界辦事之時,可否在心中憎惡著七大神殿?

近香移有一點想不通:“重隱山既然是神魔同體,如何能避開天道的審判,成為神官?”

凡是飛昇天界的神仙,無一不是受了天界考驗的。也只有受天界考驗的神仙,才有資格任職太虛庭,成為神官。

時與期道:“我曾在逍遙境中的秘密洞穴裡,找到能夠隱匿魔息的無息之術。或許那正是出自重隱山之手。”

近香移贊同點頭:“我剛剛也想到了這個——不過,他又是怎麼從陰司鬼域輾轉到天界的呢?神魔同體……三界之中,除了魔君矢怨之外,竟然還有另一個神魔同體。”

神與魔本就是不相容的對立面。

普通的神魔同體之人,在修煉過程當中,必然要飽受神魔之力在體內對抗的痛苦。在過去的數千年裡,也不是沒有過神仙與魔族結合的例子。

但是他們孕育的孩子,無不是在正邪兩股力量的對抗之下早早夭折。

就目前近香移所聽聞的,身為神魔同體還能有如此強悍的力量,便只有魔君矢怨和重隱山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