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之內,神官眾多,能成為神殿殿主的,必然是位高權重。

她很感謝這位高人。因為是他每日以鮮血澆灌她,讓她能夠在短短百年之內,讓她成長至此。

同樣的,也是這位高人,常常不厭其煩地來看望她,和她說有關於外面的世界的故事。

比如,今天哪個神官又犯錯啦,被嚴律殿的神官帶走好一頓教訓;比如芳菲殿新任殿主沒能處理好人間精怪的糾紛,被通曉神君警告了;

又比如,結緣神殿內的姻緣樹被意外砍了一刀,大半根樹幹都被砍掉了……諸如此類。

有時,她的神智只能維持片刻的清醒,隨後便陷入沉睡。

她好像每天都很困,需要很久的休息。

而且有的時候,她也不是完全能聽懂高人的話。

比方說,高人總是想讓她快點化形,快點回到天界。即便不能回到天界,也要重新回到鴻蒙山,成為鴻蒙山的主人。

她覺得奇怪。

鴻蒙山是什麼?

怎麼高人好像對她很是熟悉的模樣?他們之前認識麼?可她分明還只是一棵小小神樹啊。她修行百年,甚至還不能化形,怎麼可能認識堂堂天界嚴律殿主的高人呢?

她很想要問清楚。

以往,高人在與她說話的時候,她還為修煉到能夠開口說話,也沒能擁有很清楚的意識。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能感知到世間萬物,能分辨出外界很具體、很廣闊的聲音與環境。她能明確地表述自己的需求,傳達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高人會在什麼時候來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個好訊息告訴對方。

但是她從天亮等到落日,期待中的高人並沒有出現。

或許是被什麼事情給耽擱了,她想。

畢竟高人是神仙,神仙是很忙的。

不過縱然沒有等到高人,她也等來了其他人。

來者依舊穿著一身鮮亮的衣裳,頭髮鬆鬆散散地紮成一條辮子掛在胸前,紅色髮帶纏繞其間,妖妖嬈嬈的,不像個正經人的樣子。

她知道對方是誰。照顧她的高人曾經喊過這人的名字,他叫時與期。名字倒是挺好聽的,就是人不怎麼樣。

雖然他也經常照顧她,但是……這人太討厭了,動不動就把她身邊的草扒光,留下一片光禿禿的土地。

像是在故意搗亂。

不僅如此,他還時常忘了給她澆水,任由她乾巴巴的在陽光底下曬。

她不太想理會時與期,於是見到對方靠近也不說話。

然而時與期很會給自己找樂子,而且他也不在乎她理不理會,徑直走到樹旁,然後用鋤頭在一旁的地面上挖了一個坑。

他一邊挖,一邊嘆氣道:“真沒勁,今天又是我一個人。你說玉玄熾一天到晚的都在忙什麼?憑什麼要我來照看這一整座鴻蒙山?這又不是我家……”

他將準備好的靈植種下去,說:“該死的,這些草本來應該是他來種的!什麼破爛靈草,嬌貴得要死!明天他要是還不來,我就把山莊裡的草全拔光!”

“殿主今日不來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樹終於開口說話了,語氣當中帶了幾分焦急:“可今天他應該來給我輸送……”血液的……

她也不是急切地想要仙人的鮮血,只是有點想念他。他對她很好,她不是個沒良心的人,自然也將仙人當成了最親近的人。

因此,聽到他不會來的訊息,她失落之餘,又覺得有點難過。但難過之後,她又告訴自己,沒關係,等忙過這一陣,仙人總會來的。

然而聽到她說話,時與期卻一掃煩悶,非常驚喜地喊了一聲:“近香移,你的神魂覺醒了?”

近香移:“……?”

她知道這個“近香移”是在叫她,但是“神魂覺醒了”是什麼意思?她只是一顆神樹,又不是神仙,哪兒來的神魂?頂多算是靈體覺醒而已。

但她並不在乎這一點點的小細節,只問:“你方才說什麼,殿主是被公務絆住了,所以這幾天無法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