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容鋒一口一個說自己不行,明隱一瞬間就怒了,再加上酒勁上了頭,他做事也就不經大腦思考了,直接端起桌上的杯盞,仰起脖子將其中的鮮紅酒液一飲而盡,旋即打了個長長的酒嗝,衝慕容鋒結結巴巴地說道:“老傢伙,少爺我喝完了,該你了,瞧著吧,今晚我非把你給喝趴下不可。”

慕容鋒聞言抽了抽鼻子,不屑地冷哼一聲,旋即他抄起酒壺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仰起腦袋咕咚咕咚地將酒給灌了下去。

“臭小子,老夫今天不給你較真,你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是吧。”

慕容鋒豪邁地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漬,隨後吹鬍子瞪眼地衝著明隱喝道。

紀卿年坐在位置上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看了看明隱,隨後又瞥了慕容鋒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才好。

酒過三巡,明隱終於不勝酒力,率先一頭栽倒在了檀木桌上,他的腦袋不小心將身前的酒杯給撞倒了,深紅色的酒液如同涓涓細流一般順著桌面蜿蜒流過,一滴一滴地濺在了地上。

不止是明隱,慕容將軍此刻也喝的差不多了,他那一張佈滿褶子的老臉通紅無比,渾濁的雙目之中也盡是迷離之色,可他的嘴角卻洋溢著笑容,周圍的侍女們一個個看的暗暗吃驚,她們已經很久不曾看到自家主人露出這種近乎發自真心的開懷笑容了。

“臭小子,都說了你不行了,還非要犟著跟老夫比拼喝酒,現在怎麼樣,還不是被老夫我喝趴下了。”

慕容鋒見到明隱那副大醉的狼狽樣兒,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伴著笑聲的還有他那斷斷續續的酒嗝,那副模樣滑稽極了,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半分威嚴,此刻的慕容鋒簡直就像是市井酒肆中一個爛醉如泥的普通老頭子。

紀卿年是酒桌上唯一還能夠保持清醒的人,她看到慕容鋒顫顫巍巍的舉起酒壺又要替自己斟酒,趕緊起身勸說道:“老爺子您就別喝了吧,您都一大把年紀了,喝這麼多的酒對身子不好的。”

慕容鋒聞言微微一愣,旋即猛地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一臉賭氣模樣地衝紀卿年說道:“胡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好的,老夫這輩子什麼沒見過什麼沒嘗過,能過活到這把年紀已經算是老天開眼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明日身死道消,老夫也無怨無悔。”

紀卿年聽得這話,忍不住伸手扶額,無奈地嘆道:“您跟我家明隱還真是形同父子,都倔的跟頭牛一樣。”

紀卿年剛說完這話,立刻便後悔了,她斜著眼睛偷偷地朝著慕容鋒看去,隨後果然就見到了後者臉上那一閃即逝的落寞之色。

“我真是個傻子,今天是喝多了還是怎麼回事兒,為何如此口不擇言,我明明知道慕容將軍早年喪子,竟然還當著他的面提起這傷心事兒,當真是糊塗啊。”

紀卿年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中恨不得立刻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慕容鋒戎馬一生,斬獲了無數敵首,他一個人身上承載的榮譽快要抵得上朝廷上所有官員的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渾身功績,足以名垂青史,彪炳日月的老將,心中卻依舊有著一道不為人知的疤痕,那就是他慕容家後繼無人。

紀卿年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有些坐立不安了,心中的懊惱令得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屁股底下分明墊著名貴的鵝絨毯子,可她卻如坐針氈,如芒在背,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許久之後,她終於抬起頭來注視著慕容鋒,歉意地開口說道:“慕容將軍,實在抱歉,卿年方才失言了,不若讓我自罰三杯,向將軍大人您賠罪。”

說罷,紀卿年便端起桌上的酒壺替自己斟滿了一杯,旋即她舉起酒杯作勢要飲下去,杯沿才剛碰到她的唇角,慕容鋒便出聲喝止了她。

“阿年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以為老夫這般脆弱嗎,你既然都已經說了是無心之言,那還做這些場面活幹什麼,快快把酒杯放下,這裡已經醉倒一個了,你若是再喝醉,你那相公可就只能留給老夫府上的丫鬟照顧了,你總該不希望那樣吧。”

慕容鋒瞪了紀卿年一眼,甕聲甕氣地開口說道。

紀卿年聞言哭笑一聲,旋即搖了搖手中的杯盞,輕聲說道:“三杯的確有些多了,既然如此我便將手中這杯酒給喝了吧,倒都已經倒好了,我若是不喝,又怎麼對得起這美酒和佳餚。”

說完這番話,紀卿年也不等慕容鋒回答,她仰起修長的天鵝脖頸,隨後一鼓作氣地將杯中之酒給喝了個乾淨。

“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