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隱面色呆滯,嘴巴張的很大,葉寒洲伸出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他都完全沒有察覺到。

“明兄,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寒洲壞壞地笑了笑,落井下石地開口說道。

明隱這時候總算是回過了神來,他有些惱怒的瞪了葉寒洲一眼,悻悻地說道:“我只是個獵戶,又不是什麼文人墨客,哪裡知道的那麼多。”

楊程翻了翻眼皮,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几席座位,衝著二人輕聲說道:“二位也不要再跟老夫打啞謎了,我年紀也大了,一直站在這裡腰桿子可吃不消,我們還是坐下說吧,老夫正好也想聽聽二位的來意。”

明隱聞言一愣,隨後點了點頭,含笑答應道:“這樣也好,楊家主是個大忙人,若是沒有必要,我們也不想在您百忙之中前來叨擾。”

話音落下之後,他望著葉寒洲,悄悄衝著後者使了一個眼色,隨後率先轉身朝著其中一張椅子走去,穩穩地坐在了上邊兒。

葉寒洲微微一笑,頓時會意,他抬腳走到了明隱身旁,而後而後優雅地一抖袖袍,坐在了其上。

楊程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隨後來到了前殿正中央的主位之上,他氣定神閒地坐了下去,也不急著問清楚明隱和葉寒洲的來意,而是裝作隨意地問道:“紀神醫近來還好吧,老夫聽說你們那醫館經營的還不錯。”

明隱聞言一愣,不明白這個老傢伙為何忽然關心起這個來,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多謝楊家主關心,拖您的福,醫館一切都好,至於阿年嘛,最近倒是忙得很,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多了,她縱然醫術高超,也有些應接不暇呢。”

楊程微微搖頭,意有所指地說道:“病人多不就代表生意興隆嗎,忙不過來是好事兒啊,哪像我,近來閒的要命,藥材鋪子的生意遠不似從前那麼好了。”

葉寒洲搖晃著手中的杯盞,饒有興趣地聽著二人的對話,以他的心智,自然聽得出來兩人話語之中暗藏著的機鋒,一想到這是敵非友的兩人說著貌合神離的話語,他就有些忍不住想笑。

楊家跟紀家關係不睦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在村子裡算不得什麼秘密,楊家經營藥材,紀家的紀卿年如今卻在小鎮上建起了醫館,正所謂同行是冤家,這兩個家族間大大小小的摩擦就沒有斷過的時候。

隨著紀卿年近年來聲名鵲起,先後解決了村中鄉親的疾苦病痛,醫館的聲威也變得越來越大。

再加上不久前皇帝的一紙詔書,親自冊封紀卿年為白星國神醫聖手,小小的一座醫館就更加風頭無兩了,隱隱竟有著蓋過楊家藥坊的趨勢,這令得無數的楊家人一陣眼紅和頭大,他們明裡暗裡想方設法的對付紀卿年,可是收到的成效卻是微乎其微的。

“正所謂青出於藍,楊錚公子年輕氣盛,胸有丘壑,您老的藥坊在他手中一定能夠發揚光大,何必操之過急呢。”

明隱平靜的看了楊程一眼,輕描淡寫的誇讚了一句。

他的本意其實是為了揭楊程的傷疤,畢竟誰都知道楊家公子整日耽於玩樂,難成氣候,偏偏那小子還是楊程唯一的兒子,至於那個叫楊湘君的女兒,是不可能繼承楊家家業的,這麼一來,楊家多年的基業就成了無主之物,還拿什麼來和紀卿年爭。

楊程人老成精,如何會聽不懂明隱的言下之意,他面上不動聲色,內心中卻是在冷笑不斷。

一想到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楊程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前些日子他提前了兩三天返回家裡,為了給獨子一個驚喜,他便帶著買好的稀罕玩意兒偷偷的來到了楊錚的住處,沒想到卻撞見了那般不堪的場面,最後驚喜沒有兌現,驚嚇倒是接二連三。

“往後的日子還長的很,興衰榮辱又有誰說的清楚呢,楊家近千載的基業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付之一炬的。”

楊程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言下之意顯然是在諷刺紀卿年所建立的醫館時日尚短,根基不穩,終究難與歷史悠久,底蘊深厚的楊家抗衡。

明隱面色一滯,皺著眉頭沉思不語,他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楊程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旁的葉寒洲笑呵呵的舉起茶杯,衝著楊程含笑致意,而後點著頭說道:“楊家主說的真是太對了,昨日輝煌,明日黃花,在變換莫測的命運籠罩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萬物的歸宿不都是在塵埃裡邊兒嗎。”

楊程冷哼一聲,驀地站起身來,雙目如同冷電一樣逼視著葉寒洲和明隱二人,此刻任誰都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瀰漫著的巨大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