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這被人追逐的,正是貓妖。

那貓妖被人追急了,迎著風喵嗚嗷叫了一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讓身後的人不禁放慢了腳步,警覺盯著四周。

漆黑一片中,很快出現了亮閃閃的熒光。

眾除魔人臉上塗著咒語,手持弓箭,背靠背張弓戒備八方。

有人快速點燃了火把,火光飄忽之中,眾人看清了那熒光所在之處一片斑斕。

“是老虎!”有人小聲驚叫,旁邊的同伴立刻叫他噤聲:

“噓!”

老虎逼近,張開血盆大口,一支箭倏地射進老虎嘴裡,那隻大蟲倒下了!

射中那人正在得意,同伴卻咬牙切齒:“你害了我們了!”

虎群一擁而上,咆哮聲慘叫聲混在一起,將這漆黑無邊的夜裡唯一的火把亮光浸入了血液,慢慢熄滅了。

黑夜中的貓妖,伸出爪子,抹一抹沾了新鮮人血的嘴巴,伸出舌頭細心耐心地,將心臟的血舔乾淨,自在驕傲地輕輕跳躍在各家的屋脊上。

陸曉齊心道:“這貓妖,是真的殘酷妖物!”

微風中有山野氣味,貓妖循著那股自由自在的味道一路跳躍狂奔,不多一會,便到山野之間,它腳下似有疾風相助,行動伶俐可日行百里,此時輕輕鬆鬆上了一棵古樹,便休息起來。

混沌一覺醒來,耳邊似有徵羽之聲,它在樹葉間探出頭去,見樹下有一男子,焚一爐香,彈一尾琴。

這山普通,樹普通,眼前不過一片綠野,無雲彩無水流,無落花無佳人,更無甚可堪畫之美景,但此一闋古琴之音,卻真如春雨入繁花,情人腮邊淚,如慕如怨,如泣如訴,令人沉醉。

一曲已終,餘音嫋嫋,那男子抱琴悠然離去。

陸曉齊身為畫外人都聽得傷心難忍,似乎要與心愛之人訣別,想要追回那畫面中彈琴之人,請他再續前曲。

那男子抱著琴步履如風地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也不回頭,清越之音說道:

“你我不同路,有一曲之緣,望可渡你,若懂了,就自去吧!”

後面的一棵青草,被微風吹了一搖,靜了下來。

那男子便又繼續前行。陸曉齊看著他神行其步,知道這個男子必定不是凡人。這背影瀟灑倜儻,倒像是……那位忽熱忽冷的高傲畫中仙。

男子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座山腳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是妖,過了此界,便是仙境,你若進來,性命不保。”

他終於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山路。

陸曉齊看見他的臉,心道一句:“果然是他。”

是畫中仙沒錯了,那時候他一身素雅,寬袖長裾衣袂飄然,神情雖然依舊沒有起落,卻真的是一派清靜無求的豁達散仙模樣,蒼松聽琴、閒雲野鶴,大概說的就是他這幅樣子了!

此時他素手清弦,一縷琴音落下,眼前赫然顯露出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兒來。

那貓歪著頭看他,喵喵叫。

畫中仙不為所動看著它:“你煞氣過重,我以琴音讓你知曉這人間萬物之苦,你既已知曉,當知將來如何修煉,不可再傷人,否則,誰都救不了你,白白浪費這一點靈根,也罔顧你我一段仙緣……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那花貓卻輕輕一跳,抱在了他的琴絃之上,豈料那琴絃一動,仙音擴出,那貓妖便慘叫一聲四腳朝天跌了回去!

畫中仙本欲伸手去救,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來,只輕輕彈出一絲仙力去治癒那貓,然後將它留在原地,轉身上了那一方悠悠雲峰之上。

他從雲霧中走出,仙資綽然,陸曉齊都覺得,如果不是剛才打他那一掌叫自己記了仇,他也是承認這仙人之清姿氣度,可與聞花公子一較高下。

他此時坐在石凳上,細細去看那焦尾古琴,卻見對面山峰一道金光閃來,對面梧桐林中走出一個醉眼朦朧的仙人來,那人一身酒意,面容魅惑英俊,倒更像紅塵中風流人物,他搖搖晃晃走過來,一手拍在那焦尾古琴上,指著男子說道:

“樂仙,你倒黴了!我剛才算了一卦,你的命中大劫,找上門來了!”

畫中仙,即樂仙,倏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