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巷賓館房間內。

陸曉齊聽到張華緩緩訴說著他的驚恐,理解了為何張華是這樣一幅苦瓜臉。

但有一件事情他始終理解不了,很多次午夜夢迴他都想問,陸字芳身為嫡系善玉師,雖然早逝,但有那麼大的靈力護持著那女鬼,那為何卻不能留一些在玉器中,最後陪著自己的兒子呢?

他有多少回在跟別人的殘靈對話時,也在心裡說道:“爸爸,你可知道?我也很想你。”

白臨聽了張華的訴說,感同身受地直嘆氣。真的,張華他沒瘋掉,就不錯了。

張華說,從小到大,只要他跟青玉鎖訴苦,晚上便會夢見媽媽抱著他安慰他;只要他做壞事,不是東西壞了就是身邊人被嚇瘋了;有一次他把青玉鎖拿下清洗,離開水池的時候忘記拿了,結果第二天醒來,還好好端端在自己脖子上。

“你就是從那個時候發現了?”

張華點點頭:“我懷疑青玉鎖就是我媽,她沒走。”他說著話,一刻也不鬆開小靜的手。

從那以後,他的青春期就結束了,如一朵被冰凍起來的花苞,再也打不開。

他的生活就猶如被青玉鎖監視著,什麼不該有的念頭都不能有,因為香菸會莫名斷掉,啤酒瓶會突然落地碎掉,網咖會斷網,情書會燒著。

他幾近崩潰著,畏畏縮縮過完了整個叛逆期。

不敢再有任何的叛逆行為。

一直到他上了高三,才有一封信寄來,說信託基金已經用完,如果考不上大學,他只能自尋出路。

他拿著信苦笑許久,老師問他笑什麼,他回答這麼多年他無處可去,無人為伴,除了看書學習他一無是處,不考大學又能幹什麼。

連老師都陪著他,沉默了許久。

他果然輕輕鬆鬆就考上了985重點,還成功申請到了助學金,又成功獲得了獎學金。在一眾羨慕嫉妒的眼光中,他突然有一點明白了媽媽的苦心。

自那以後,他規行矩步,儘量約束自己像一個不出錯的機器人,也儘量忽略脖子上的那塊枷鎖。

在大學的輕鬆氛圍裡,各種優秀的榮譽讓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正常的春風青年。

大四實習的時候,很多人開玩笑說,畢業等於失業,畢業等於分手;張華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了竅,他鼓起勇氣,向同學了三年、同樣很優秀的女生江靜表白了。

江靜一向欣賞他自律誠實,覺得他雖然不強壯,但是很可靠,兩個人又那麼巧在同一家公司實習,便點頭答應了他。

他們一起上下班一起寫論文,一起吃飯,張華對江靜無微不至,同時也享受到了不同的人間溫柔;到了後來,兩人感情迅速升溫,便租房同居了。

一束花換一碗湯,美好的時光幾乎治癒了張華心底的陰霾,他有一絲錯覺,只要這樣平平淡淡下去,不做錯事,一切都會往更好的地方去。

直到有一天,沒什麼特別的一個休息日下午,江靜在陽臺上幫張華洗曬衣服,張華歪在沙發上看一本科技雜誌,江靜看他在得意地抖腿就笑著說他:

“男抖窮,不要抖腿哦!”

張華聽她一說趕緊停住了,伸手去拿旁邊盤子裡切好的水果吃,又被江靜說了一句:

“我剛才那個,好像看見你摸過腳了,你趕緊來洗手,我這兒有水!”

張華就開開心心地去陽臺盆裡洗手,一邊洗一邊笑著說江靜:

“我看你不像要做我媳婦兒,是要做孃的架勢啊!”

江靜抿著嘴笑著接茬:“新娘老孃,都是娘,你都得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