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明大師(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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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便又到了門口那不起眼的廢井旁,有意思的是,自進到這裡,陸曉齊對那尾狐之玉的妖氣感應,便減消了許多。
走到近處,看到石雕玄武在井邊昂著頭,陸曉齊細細看去,才發現水泥封住的井蓋上有幾句金漆佛偈: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這看似平常的佛偈,在井蓋上就很稀奇,而這窮得見底的寺廟捨得用金漆寫,就更不尋常,陸曉齊歪著腦袋仔細辨認那字跡,遒勁從容,定是位不俗高僧所寫。他一定是發覺此井不同之處,才會如此操心,可若如同路輝所說,他又為何將這打撈出的紅玉好生加持、放在佛前那麼多年,卻從未想到要將妖孽之物毀去呢?
此高僧,如今何在?
紅玉在他懷裡震盪起來,陸曉齊早已束縛住它,他有恃無恐,若無其事地回去了。
這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鐘聲響起,陸曉齊恍惚醒來,以為依舊是紅玉帶來的幻覺,直到聽見了壯大的木魚之聲,才知道人家已經在早課了。
等他起身一看,那一頭榻上白臨不知何時已經不見,陸曉齊盲猜他是趁早遛出去吃肉了,因昨夜他就一直嚷嚷著,寺廟竟然不提供晚餐,就連幾十口僧人也都沒有吃的留下來,吃不飽,雖道觀裡不讓吃肉可也不至於一點油水也沒有,私底下出去還是有肉吃的。這和尚廟簡直要把人活活餓死才是四大皆空了!
到後院廚房,還空無一人,和尚們是要做完早課才能過堂吃飯。陸曉齊也不客氣,抄起木勺子舀桶底的稠米粥喝,正喝著,忽聽得前面似乎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他心中一喜,以為是白臨帶吃的回來,連忙趕出去,到了外面一看,面上更是一喜。
“不明師父到了!”陸曉齊趕緊擦擦嘴迎上去。
聽見聲響,有幾個正在掃地的小沙彌出來,那神情似乎在說又怎麼了。
門口停的兩輛車,一輛是陸曉齊的,另外一輛還冒著熱乎氣,是一輛霸道。
車旁邊彬彬有禮雙手合十站著行禮的,卻是個年過半百的緇衣和尚,遠遠看去端正儀和,很有風範。
小沙彌們認不得這人,卻看出這車很值錢,陸曉齊哈哈大笑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後又覺得不妥,改為合十:“不明大師!”
不明大師也是忍不住的眉開眼笑:“小齊。”
有這麼一個開著豪車的和尚來訪,小小寺廟也驚訝了一番。
幾個大和尚收到訊息出來,知道這就是陸曉齊所說前來雕刻佛像的苦行僧,滿目的疑惑。不明看見,便解釋說,原本是該行走過來,只是聽說寺裡趕時間,怕耽誤工夫,便只好開車前來。
大和尚聽說,立刻欣慰得很,連忙叫人收拾禪房,說稍後早課結束,便帶他去大雄寶殿見方丈,順便看一看情況。
陸曉齊便幫著不明大師搬動工具箱等物件,一路隨他到了禪房。
見到不明大師,陸曉齊猶如回到兒時,打心底裡十分高興。那時他四五歲上,這位不明大師還是他家駐店的雕工大叔,是比陸字芳更早教會他玉石可“養五臟、安魂魄”的啟蒙師傅。
不論是什麼品相的玉,只要到了他手裡,就能起死回生,身價百倍;那時,常有人慕名而來,請不明幫他們做贗品,據說那些人將贗品拿到夜市裡,便是高手來看,須臾之間也分辨不出,一不小心就會看走眼,因為那贗品做得比真貨還要真。
那幾年善玉世家名聲大噪,深受國寶幫的青睞,錢自然也沒少賺。故而託不明大師的福,陸曉齊的幼年,過的是相當滋潤的,連家境尚可的蘇來時都要成天湊在他屁股後面,蹭點麥芽糖和糖葫蘆吃。
陸字芳去世後,不明大師念及舊情,還留在店裡照顧了他兩年,直到陸曉齊固執地說要靠自己生活,他才留下一筆存款,請四方鄰居吃了頓飯,回到自己的故鄉,在陸曉齊成年以前,不明大師常常有匯款來,也常有通訊,或者託朋友去檢視陸曉齊的近況,就這樣幫襯著陸曉齊一路長大,對陸曉齊而言,這位不明大師,亦師亦友更如父。
此時他放下布包,拉著陸曉齊細細看著,笑逐顏開,讚不絕口:
“哎呀,十年夜雨十年燈,這麼一看,竟有陸當家的一半風範了,貧僧甚感安慰。”
陸曉齊暗暗笑道:你這千萬身價的人,也好自稱貧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