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阿元還發現有一間屋子從外面用鐵鏈鎖上了,屋裡時不時發出一些聲音。

人類的食物還夠,這群狼卻耐不住性子了。它們開始去撞那間屋子的門。

阿元去問將軍,將軍有些奇怪地說:“他們不該這麼去死的!”

阿元終於想到了,屋子裡面鎖著的,是戰俘,學狼叫的突厥人。

更讓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狼群發現竹樓搖晃,似乎發現新竹樓根基不穩,它們在一個傍晚,開始前仆後繼地咬起竹樓的根腳,只是竹子鋒利,狼也沒得到好處,被竹子撕破了嘴臉。

阿元的爺爺一眼看出問題所在,大叫不好:“亭長不聽我勸告,竹樓造得太急促,泥漿沒有搗實,基礎也不夠深,竹子也有很多新竹,禁不住野狼折騰,完了!”

阿元這才想起:“亭長呢?”她問出口就知道不該問。

果然爺爺面容哀傷:“逃跑的時候,他沒有往樓上跑,哪裡快得過狼……我們這些人,碰巧在將軍這裡幫忙,這才逃過一劫。”

這邊將軍射完了箭簇,也不過射殺幾十頭,狼群並未退去,可他們就連火把都扔完了,四顧徒然,惶惶再無可用之物!

士兵們抽出佩劍,只待竹樓不穩就殺下去。

突然二叔跪下,向著阿元磕頭:“阿元,我的好孩子,你可憐可憐你的爺爺,你救救他吧!”

爺爺知道他要說什麼,柺杖一揮將他掃跌在地:“你們,誰要再逼我的孫女,我跟你們拼了!”

他橫著柺杖對外,轉向阿元:“阿元,趁著樓還沒倒,別管我們了,你自己逃命去吧!”

這時眾人圍上來:“她不能走,這狼如果怕疼不咬竹子了,她走了,誰給我們帶食物?”

“是啊,而且就算要下去,也要她衝在前面殺狼,反正狼不咬她,我們還可以有機會!把她放走,我們可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生死存亡之際,群情激奮,似乎有千百雙手死死摁住他們爺孫二人,將軍見狀,默不作聲。

當夜大風,竹樓搖晃如醉漢一般,眾人滿耳呼嘯,分不清是風聲還是狼叫,譁然驚恐,死死抱著屋簷不撒手,無暇去管阿元他們。

阿元用嘴咬開爺爺手上的繩子,爺爺立刻也將阿元解開,拄著柺杖在風中顫顫巍巍,帶著阿元走到屋頂邊緣,風撲過來,阿元腳麻,差一點跌下,身後一支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

阿元回頭一看,是將軍,夜裡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卻十分晶亮:“阿元,夠了,我把你扔到對面水樓頂上,聽說你自小矯健,應該能抓住!這裡的事,你別管了!”

爺爺又喜又泣,作揖謝過:“請將軍原諒……”

將軍大手一揮:“該抱歉的是我們!阿元不欠我們的!”他不欲多話,說話間就要去抱阿元,卻被爺爺攔下,只見他將自己的柺杖拿起,當胸那麼一抽,竟然抽出好幾截,那柺杖就變得像有二十尺那麼長,他將柺杖伸出去,那章魚般的柺杖腳差一點就要搭在水樓邊上!

眼看就差一點點了,將軍抽出寶劍交給爺爺:“在我背後守著,我的兵不會攔,有人敢攔,砍了!”

就這一句,幾名士兵得令,都攔在身後,讓摸索過來想要阻攔的二叔他們,都不敢再動。有人嫉妒有人憤恨,咬牙切齒罵著:“妖女!”

將軍雖虎背熊腰,但身量頗高,他抓住一名士兵的手,另一手將柺杖送出,穩穩抵在水樓上,口中呼喊:“阿元!”

兩棟樓之間,將軍與柺杖,組成了一個獨木橋。

爺爺舉著沉重的劍背對著他們說道:“阿元,像過山澗一樣,別怕!水樓頂上有個小窗,通到我建造水塔時留下的小間,供我修繕時休息抽菸用的,乖乖,你在上面,狼沒走,無論發生什麼,你就不要下來了!聽爺爺的話,什麼都別管!”

阿元哭著不肯離開,將軍罵道:“混賬,你在這裡不一定能護得了他,他卻要分心護著你,你安全了,他交給我!”

竹樓搖晃著,爺爺的手一推,將阿元推上將軍脊背,少女瘦弱卻伶俐,蜻蜓點水一般,從這頭,不到十步便走到了對面水樓上,從小視窗鑽了進去。

將軍舒了口氣,收回柺杖,交給阿元爺爺。

舉起寶劍,將軍吶喊:“兄弟們,這是我們此生,最後一仗!保家!衛國!此志終未移!!能與你們幾個戰到最後,在下,足慰平生了!!”

剩餘幾名士兵不假思索,即刻呼道:“將軍!來世再做兄弟!”

幾人在無邊的黑夜之中,搖曳竹樓之上,再約來生!

阿元哭著從視窗看去,那寥寥幾個人,不知力量從何而來,此刻天空有隆隆聲,像是天雷陣陣,替他們助威!

眼見將軍帶著幾人,揮著寒光寶劍陸續跳下,她視線模糊,天地之間一片轟轟烈烈!

夜風呼嘯,那呼喊廝殺聲,讓陸曉齊都忍不住心中吶喊:“來吧!拼吧!英雄自有英雄冢!後人不知,至少他們記得你,我陸曉齊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