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滄州。”

“滄州?小兄弟也是去逃難的吧。”

中年船伕划動船槳,恍然大悟道:“聽說方氏叛軍攻到涼州來了,這些天不少人往滄州跑呢。”

魏宇略一點頭,不動聲色道:“令尊也是船伕麼?”

“……啥?”中年船伕一臉迷茫。

“……你爹,你爹以前也是船伕吧?”魏宇舔舔嘴唇,換了個說辭。

中年船伕這下聽懂了,一拍腦袋道:“對,對,小兄弟文采真好,我沒讀過什麼書;我爹以前是做船伕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爹傳下來的。”

“怎麼,你爹在家休養了?”

“……不是,這些年不太平,前段時間家裡附近,聽說鬧匪,我爹不信,非要在家守著,說哪兒都不去,我和我娘只能依他,後來山匪真來了,我爹擋住他們,官爺很快把山匪趕走了,但我爹中了幾刀。”

中年船伕閃過一絲黯淡,輕笑道:“大夫來了,可也救不成了。對了,小兄弟怎麼知道我爹是船伕?”

“你的臉,有些面熟。”

魏宇怔怔出神,低聲道:“當年我就是坐你爹的船,不料他老人家出事了。”

“……是啊,天下不太平。”

中年船伕看是熟人,開啟了話匣子,苦笑道:“我爹半輩子都在划船,我以前看不上,總想闖江湖,看到我爹死在家裡,才知道在家守著家人也很好。”

“你不往滄州逃難麼?”

魏宇沉默少許,輕聲問道。

“我?我就不去了。”

中年男子嘿嘿笑道:“當年不止我爹不願意搬家,我娘也不願意,說那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地方,落葉要有根,怎麼都不肯走,我就陪我娘待在這邊吧。”

魏宇默然,眼底恍過層層畫面。

落葉要有根……他的根,在哪裡?

二人交談之際,小舟漸漸駛入流波府,又到一處碼頭,幾艘巨大船舫停靠岸邊,灰塵撲撲。

“我這小舟跨不過源江,小兄弟要想去滄州,隨意找個船舫吧,不過這年頭的價錢要貴些。”

“好,多謝。”

魏宇給過銀子,拱手告別。

他找了艘船舫,裡頭人數眾人,正巧到了開船之時,隨著船舫發動,天光到了暮色,漫無邊際的源江邊緣浮出一線黑雲,再近些,便能看到岸地。

滄州,豐安鎮。

船舫靠岸,魏宇思緒良多,跟著眾人下船,回首看向滿是滾滾波濤的源江。

三年。

什麼都變了,除了這條江。

眼看暮色從源江的遠方爬來,魏宇轉身踏進豐安鎮,此處不比當年繁華,但人明顯比涼州多了很多。

只是鎮子的上空,似籠罩著一層死寂。

人人都知道,躲不了一世,方氏叛軍終會攻來。

魏宇微微抿嘴,踏步前進,鎮子建築發生了諸多變化,好在整體格局不變,走在人流中,很快就要到目的地。

忽然一道稚嫩的童音,從前方傳來。

“鐵拳門?不,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