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行 第十四章 熔爐(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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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新又說道:“結果第二天學塾就傳開了,說劉顧舟欺軟怕硬,昨個給人賠笑不止,還腆著臉說有空常來玩兒。傻小子這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自這件事以後啊,他聽別人講話就會看人神色,聽人語氣,看些小動作了。”
龍丘桃溪笑道:“這還差不多。”
宋新繼續說道:“他有兩個好朋友,一個叫喬玉策,一個叫喬雨田,在跟他們結拜之前,學塾裡有個跟他關係不錯的。老夫子佈置了課業讓下午散學前交,這傻小子就問人家課業做了沒有,那個孩子說沒有,不想做。傻小子一聽,自己也不想做了,倆人就在青泥河摸了一中午的魚。等到散學時,老夫子吹鬍子瞪眼的說,這麼多人,就劉顧舟沒交課業。也是自那時候起,傻小子學會不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了。”
龍丘桃溪抿了抿嘴,輕聲道:“這樣不好,容易變得生性多疑。”
宋新點點頭,“對,好在他遇到了喬雨田跟喬玉策,否則現在的劉顧舟,或許真會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人生路上的人情世故與那聖賢書上的大道理,瞧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其實是想通的。唯一的區別是,聖人的道理不一定是親身經歷,而人情世故那是吃一塹長一智硬生生被蟄出來的。
劉顧舟的跳脫也好,旁人看不出來的心細或是心思深沉也罷,都不是天生的。無論是誰,誰胸腔裡的心到老死之前,一樣都長不全。
老話說活到老學到老,學的何嘗不是旁人一句言語、何嘗不是某些人在某些情況下的抓耳撓腮?
胡二乾笑一聲:“咱倆都有點兒爛好人的意思,不過我想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想到我哪兒錯了。”
劉顧舟板著臉起身,沒好氣道:“你這關我過了,我找餘老怪去了。”
少年人已然走遠,胡二這才回神,一臉疑惑道:“這小子啥意思?”
宋新揹著手往山巔去,撇嘴道:“讓你奪刀,殺人,與讓你得理不饒人。”
胡二恍然大悟,嘆息道:“行吧,我給兒媳婦的劍開刃去了。”
得虧龍丘桃溪已然走遠,若不然又要仰天長嘯了。
茅屋外面,劉顧舟喝了一大口酒,壓壓驚。
龍丘桃溪嫌棄道:“至於這麼怕嗎?”
劉顧舟呵呵一聲,白眼道:“咱倆這一路走來,我捱得所有打,加在一起也沒他打我的一拳重!”
話音剛落,屋內便有人言語:“滾進來!”
少年人哀嘆一聲,邁步進門。
照慣例,先挨九拳。
龍丘桃溪只聽見一聲如同炸雷般的巨響,一道影子嗖一聲消失不見,茅屋多了一個洞。少女隔著洞瞧見一個白髮老者直愣愣坐著。
不出片刻時間,劉顧舟去而復返,把清溪與柴刀一同遞給龍丘桃溪。
餘老怪開口道:“我費勁為你打熬體魄,幾乎沒吃什麼苦就開山河了,你居然連個結了假元嬰的虎精都打不過。”
龍丘桃溪不自覺退了好幾步,腹誹道:“這麼捱打能叫沒吃什麼苦頭?我練劍的時候要這樣,早就放棄了。”
又是一拳砸出,片刻之後劉顧舟再次返回。
如此往復,九拳之後,龍丘桃溪再瞧見劉顧舟返回時,那傢伙已經臉色煞白。
餘老怪喊道:“龍丘家的小妮子也進來。”
龍丘桃溪啊了一聲,心說不會吧,看個熱鬧也要捱打?
可人家喊了,她不去也不行。
進屋之後,餘老怪開口道:“我認為武道也好煉氣也罷,到最後到的是一個地方。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聽了也會有點兒好處。就當做……就當做你照顧這小子一路的報答吧。”
頓了頓,餘老怪沉聲道:“劉顧舟,你知道為什麼你能煉氣士武道雙修嗎?”
劉顧舟搖搖頭道:“不知道,估計是我天賦絕佳吧。”
餘老怪壓根兒沒理,而是說道:“常人開黃庭宮時只能進入一道門戶,你的黃庭有兩道門,所以你就會有兩個諸景之神。”
餘老怪沉聲道:“天地是一處大熔爐,而人身,則是一處小熔爐。在這熔爐之中,無論拳法還是劍術疑惑刀槍棍棒,其實殊途同歸。”
白髮老者猛地一揮手,兩人同時懸浮半空中。
只聽見餘老怪沉聲道:“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