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交流了什麼,他們又交易了什麼,能讓這第三名嫌犯輕易帶走兩百萬的贖金,難道他就不會遭到同夥的猜忌麼。

檀木圓努力假想著當時的情景,試圖能從中找到什麼。

透過那黑漆漆、彷彿暗無天日的洞口,城野是否看到了第三名嫌犯那張堅毅,又或者嘲弄、同情的臉,他是否有過猶豫,他是否留戀過隧道黑暗的盡頭,那一抹微弱的……曙光?

城野有沒有想過,自己此次冒險,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他又是否知道,此次相見,再無相聚。

在他身後,百名探員拉開的巨大抓捕網正急劇收縮,銀色手銬像勒緊的繩子一樣懸在頭頸之上,咫尺之遙。

第三名嫌犯呢,他是否有過愧疚,不捨,還是看著水下那張臉龐,義無反顧拎起錢箱奔向曙光……

檀木圓回想著這起案件的每一處細節,幾乎從未出現過第三者的蛛絲馬跡,可結局實實在在就有著第三者,甚至可以說,他是最終的受益人。

他是幕後黑手、老闆,還是借刀沙人?為什麼從未暴露過?

檀木圓搞不通是什麼地方出了疏漏。

距離詐蛋倒計時還有十分鐘,目暮處長的焦慮從耳麥裡面的怒斥可以聽得出來,談判專家換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人能從兩名嫌犯嘴裡撬開線索。

那個孩子馬上就要死啦。

檀木圓有些悲哀,他有些痛恨自己現在的無能。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現在能有一百次模擬的機會,讓自己立馬變身最偉大的治安官,能輕而易舉從案子裡查出端倪,從嫌犯嘴裡套出密碼,挽救那個無辜的孩子。

可惜他並不能,可惜模擬器也並不是萬能的。

它可以給你上進的機會,卻不會給你篡改結局的機會,機會只能靠自己把握,結局也只有自己能夠篡改。

那麼,從頭來看,究竟是哪裡出現了疏漏,這名第三者,在整件綁架案裡面,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的存在,從頭至尾都掩飾得很好,就連兩名窮兇極惡的嫌犯,都願意為他奉獻,將最有可能全身而退的機會,留給了他。

他們之間,有恩情?

比如,戰友?比如,親戚?比如,愛情?

檀木圓舉著手裡的依雲水瓶,怔怔望著河面,想要從波瀾不驚的水面看透事件本質。

在綁架案一開始發生的時候,主嫌犯城野,負責殺害保姆並擄走了孩子,二號嫌犯駕駛搶來的環衛車,將藏匿孩子的垃圾桶迅速轉移。

隨後,二人在新魚津南路與第一京濱大道的交叉口會和,他們帶著人質,乘坐一輛黑色道奇套牌車揚長而去。

開車的,可能是第三者,也可能並不需要他露面。

總之,這一系列操作,第三者的存在可有可無。

那麼,他扮演的角色是什麼,坐享其成的漁翁?

但他又有什麼資格,允許城野這樣窮兇極惡的嫌犯為他賣命,甚至甘願將裝有贖金的錢箱交到他手裡保管,就不擔心他帶著錢箱自此遠走高飛?

不,他一定扮演著一個角色,一個可能被警方忽略的,但至關重要的角色。

檀木圓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搜尋著一切曾讓自己產生過懷疑的線索。

他的大腦皮層像座沸騰的火山口,劇烈運作,狂沸不止。

猛然間,他睜開雙眼,精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