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一片詭異的安靜。

天晟帝望著龍案前跪著的幾個重臣,沉聲道:“說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朕看你們沒有一個讓朕省心的!”

幾人都被罵得不敢抬頭。

天晟帝越看越來氣,直接將摺子砸在了幾人身上,怒斥道:“滾回去好好想想。”

“是。”

幾人膽戰心驚的領命,才要退下,卻聽得常喜在一旁小聲的對天晟帝提醒道:“皇上,皇后娘娘來了有一會兒功夫了。”

天晟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雖然沒有吭聲,但常喜明白,這是要見的意思。

他忙躬身去請了。

這幾個大臣中,就有時任戶部尚書的張騫,即皇后的父親。

兩人在門口遇上,一番見禮之後,張騫不動聲色的給皇后遞了個眼色。

皇后心下了然,見常喜迎了出來,便提著步子跨進了門檻兒。

“皇上。”

才一進門,打了個照面,皇后面上已經帶上了恰到好處的溫婉淺笑。

她一邊行禮,一邊笑道:“這是爹爹辦事不力,又惹了皇上生氣嗎?”

天晟帝的餘怒未消,但事不關皇后,他也不好發作,只擺了擺手,示意皇后起身,悶聲道:“老尚書約莫是年紀大了,辦事越發欠妥。”

聞言,皇后面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起身走到龍案跟前,斂眸道:“皇上說得極是。”

“之前,爹爹也曾跟我說,他年紀大了,越發力不從心了,這位置就該騰出來給年輕人機會。”

說到這裡,皇后偷瞄了一眼天晟帝,見他神色無恙,這才繼續道:“可是,恕臣妾直言,不是爹爹不想退,而是現在這情況……實在退不得。”

德妃和周家雖然倒下,但四皇子頗得聖心,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德妃和周家在朝中為四皇子經營的人脈,顧修文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而三皇子,有姚貴妃,還有她背後的姚家。

若她的孃家不能在朝中給太子一些支撐,本就因為資質平庸,不大受天晟帝待見的太子,以後的路只會更難走。

這些話,旁人說來可能會顯得大逆不道,但這本就是明擺了的事情。

她身為中宮皇后,又是太子生母,由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顯得也不那麼突兀。

如果過分謙虛或者遮掩,倒顯得虛偽了。

他們夫妻多年,她還是能摸得準幾分天晟帝的脾氣的。

果然,聽到這話,天晟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皺眉沉思了起來。

見狀,皇后繼續道:“臣妾也知,禮兒論心計,比不上老三,論治國謀略比不上老四,更別說現在找回來的老五了,可是……是人都有私心,臣妾私以為,禮兒最是敦實寬厚……再加上皇上既定了他為儲君,臣妾自然更偏心於他,還望皇上體諒臣妾這一番為人母的心意。”

這話,既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私心,也強調了太子的優點,並提醒了天晟帝,太子是他立下的儲君。

聽罷,天晟帝的神色果然好了不少。

他嘆了口氣,抬手將皇后拉在了面前,感慨道:“瞧你,朕只不過是說了老尚書幾句,你怎麼還扯到了儲君上,朕知道,你定是聽了外面那些風言風語。”

“此事朕會擺平,你莫要多想。”

“既是儲君,若禮兒沒犯什麼大錯,朕怎麼可能去廢他。”

身為帝王,這一番話也已經足夠真誠,算是給皇后吃了定心丸。

皇后面上帶著欣喜的笑意,但內心卻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