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芸的質問就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渾身上下都是發洩不出的鬱悶和惱意。

周邵初還半抱著她的身子。

因山路顛簸,兩人的身子難免磕碰到一起,魏婉芸好幾次都生出想要掙脫開去,強撐著坐起來的衝動。

但眼下她的身子真是撐不起來。

數次掙扎無果之後,魏婉芸索性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因身子虛乏,還是因為迷香的作用,沒多時,魏婉芸就昏睡了過去。

她又墜入了一個帶著幽幽蘭香的夢裡。

只這一次,既不是靖王府的杏花閣樓,亦不是在太液池畔。

而是在金碧輝煌的太極殿。

那人著墨色龍袍,戴十二旒冠冕,君臨天下,登高一呼,萬民臣服。

魏婉芸分明看不清他的容貌,卻能感覺到他眸中泛著如亙古寒冰似的清冷和孤寂。

她看到春去秋來,東楚從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到海晏河清歌舞昇平,即使他在最高位,卻也始終孤身一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日,他卸下了身上的擔子,叩開了相國寺明空大師的禪房。

已有半神之姿的明空大師對他的到來似是並不意外。

他雙手合十,嘴上說著阿彌陀佛,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道:“施主的執念越發深了。”

這時候的顧瑾知,不似平日那般一身孤冷。

他褪去了一身的驕傲,語氣裡帶著鮮有的懇求道:“大師,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天命,你的要求,我都辦到了。”

“你答應我的呢?”

明空大師滿目慈悲,“何必,何苦,可惜,可嘆。”

顧瑾知垂眸,篤定道:“若能為她求得一線生機,換我們一次重逢,縱使我萬劫不復,亦生死無悔。”

早已經看破紅塵,佛心如水的明空大師也不由得生出一絲惋惜。

最後,在顧瑾知的堅持下,他起身帶著他走進了後山密室。

在那裡,魏婉芸看到了被安放在冰棺中的自己的屍體。

即使已經過去那麼久,她的屍體依然栩栩如生。

冰棺周圍有陣法以及無數條符文。

在跟明空大師確認之後,顧瑾知提步躍到了冰棺邊上,抬手推開了冰棺,直接翻身抱著她的屍體躺了下去。

在抬手用內力將冰棺從裡面蓋好之後,他用冰棺壁上的菱角劃破了手腕。

殷紅的血順著他皓白手腕流了下來,順著冰棺上的紋路,很快便自冰棺一路延伸至地下的符咒之上。

那些符咒突然無風自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所有的符咒和陣法,在短短的一瞬間,由顧瑾知的血迅速串聯起來。

一時間,竟也分辨不出來,他身上的血是流出來的,還是被那些符咒給吸食的。

原本泛黃的符咒,轉眼間帶起了一束束詭異的紅光。

那光越來越強烈,最後匯成了一束,灼得魏婉芸眼睛疼。

她還未看清楚,腦子突然一陣劇痛,夢醒了。

斗轉星移,再睜眼,眼前的景物已經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明珠閣。

依然是她的閨房。

窗戶半敞,有春風掠了進來,頭頂上的撒花簾帳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