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芸的話音才落,對面的周邵初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魏婉芸之前也看過兩次他嘴角微揚,露出的一抹笑意,但那笑多少帶著些清冷疏離的味道。

哪怕他是笑著的,也讓人有一種距離感。

明明他只不過是一個告老還鄉的太醫院院判之子,現在還家破人亡,而魏婉芸卻是出身不錯的官家小姐,即使魏家不是世家,但她背後還有外祖父趙家,宮裡頭還有個榮寵不斷的姨母淑妃,但她卻總有一種被他壓下一頭的感覺來。

眼下這笑卻不同。

他面上那一層疏離和防備的面具因這一笑而出現了裂痕。

他也終於從一個冷冰冰的玉雕多了幾分鮮活和生氣。

他本就生得俊美,這一笑,如寒冰遇到了春日暖陽,孤冷的冰層乍破,原本昏暗的馬車內,瞬間變得絢爛奪目了起來。

連魏婉芸都被晃花了眼。

還不待她從這“美色”中回過神來,卻聽他薄唇輕啟,語氣裡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笑意道:“還不算太笨。”

魏婉芸:“……”

她剛剛一定是瞎了眼,竟然有那麼一瞬覺得他過分得好看!

他這一開口,眼前的美景全無,再看到那張俊顏,魏婉芸只覺得拳頭有些癢。

就在這時候,疾馳的馬車突然停了。

外面響起三叔低沉沙啞的聲音:“小姐,到了。”

魏婉芸也沒工夫跟周邵初計較了,她拉著翠珠一起下了馬車。

四皇子的人辦事倒是穩妥體貼,馬車前腳到,後腳就有六七柄油紙傘撐在了跟前。

魏婉芸幾人一點兒都沒淋著雨,順利到了府衙後院。

前來引路的四皇子身邊的伴讀,周琅。

他是四皇子母妃,德妃的孃家侄子,深得顧謹文的信任,平時跟顧謹文幾乎形影不離。

顧謹文雖然出城去視察了,但留了他在這裡,也可見他對這件事,對魏婉芸的看重了。

只是這些並沒有打動魏婉芸半分。

周琅面上帶著的溫和笑意,跟顧謹文如出一轍。

他抬手一引,“魏四姑娘,你可算來了。”

看到他眼角眉梢帶著的笑意,魏婉芸卻不寒而慄。

前世裡,她雖然失了先機,一路被算計得沒有還手之力,但後來在靖王府將養身子的同時,也在暗中調查阿孃的死因。

是德妃下的令無疑,而那個佈局這一切的,卻是眼前這個周琅。

他看似對顧謹文唯命是從,但實際上為了周家的榮耀,他卻是德妃的馬前卒,背地裡得了德妃的授意,做了許多連顧謹文都不知道的事。

比如算計迫害魏婉芸的阿孃。

比如,在阿孃的屍體上投毒,來算計她。

若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只覺得他溫和寬厚,跟顧謹文是一類人,但實際上卻是一隻笑裡藏刀的惡狼。

魏婉芸想著,若顧謹文把對她的心思都已經透露給了她阿爹魏耀宗,那顯然德妃那邊也已經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