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這是他到建康的第二天。

雖然到建康只有一天的時間,但是他無意間聽到了一些人的閒聊,得知孔廟被燒的事情,在建康鬧得很大。

這個時候,他咬上沈毅一口,不說把沈毅給扳倒,至少也能讓他跌個跟頭,出一口在曲阜的惡氣。

不過想到,曲阜的家人還在沈毅手裡,想到了沈毅先前說的狠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低頭,開口道:“回陛下,當日臣未在曲阜,不過臣詢問了家裡人,王師剛剛進城,未曾到孔廟,孔廟的火…”

“就已經燒起來了。”

“大抵,是偽齊朱裡真人所為…”

聽到他這句話,皇帝坐在帝座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鹹不淡的掃視了一眼文武百官。

此時的德慶殿裡,真是一副人間眾生相。

有人泰然自若,有人神色慌張,還有人緊皺眉頭。

宰相兼戶部尚書趙昌平,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拱手行禮,怒聲道:“陛下,如今已經可以斷定,有人故意傳播謠言,意欲構陷忠良!”

“甚至可以說,有些人乾脆就是胡齊的奸細,意欲讓陛下自廢臂膀!”

他的目光,幾乎毫不掩飾的盯著崔煜。

崔相神色平靜,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視,彷彿沒有看到趙昌平的怒視。

皇帝陛下穩坐帝座,笑呵呵的看了看高明手邊一疊,二十多份文書,開口道:“如今事情總算是真相大白了。”

“諸卿可還有話說?”

聽到皇帝這句話,方才所有上書的人,幾乎都臉色蒼白的跪在了地上,叩請皇帝陛下降罪。

皇帝沒有回應,而是直接看向了國子祭酒郭昶,不鹹不淡的說道:“朕相信,郭祭酒是沒有什麼私心的,只是為了維護天下斯文,一時間有些心急,其情可諒。”

郭昶跪在地上,聽到這話,本來已經鬆了口氣,他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了皇帝的聲音。

“但是…”

皇帝話鋒一轉,淡淡的說道:“但是,郭卿煽動太學生,裹挾學子,串聯誣告,讓朕心中頗為惱火。”

“著罷官革職,發還原籍。”

皇帝面無表情道:“永不敘用。”

聽到這四個字,郭昶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臉色立刻變得蒼白了起來。

皇帝終於徹底收起了笑臉。

“其餘誣告朝廷重臣的奏書,朕會一一檢視,一一懲處。”

他又看向孔尚貞,臉上露出笑容:“至於孔先生如何安置,朕還需要考慮一段時間,孔先生且在建康住一些日子。”

他頓了頓,問道:“孔先生是要住在禮部會館,還是要住在崇聖侯府,認認親?”

孔尚貞心中猶豫了許久,最後低頭,選擇了後者。

他走到崇聖侯孔貞應身前,拱手行禮,神色複雜:“拜見叔父。”

兩個人年紀是有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