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裡。

一身緋紅色官服的沉毅,還沒有來得及下跪,就被皇帝揮手阻攔。

“沒有外人,沉卿便不必多禮了,高明,給沉卿賜座。”

很快,沉老爺就像從前一樣,在甘露殿的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皇帝坐在帝位上,正想要說話,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對著高明使了個眼色,高太監會意,又給他也搬了個小凳子。

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沉毅旁邊,如同平輩的朋友一般。

“可惜啊。”

他伸手拍了拍沉老爺的肩膀,感慨道。

“今年淮安數戰,俱是固守,朕拿出去跟兵部跟吏部那幾個老頭吵架,不是如何厲害,沒有吵贏他們。”

皇帝有些懊惱的說道:“不然,以沉卿今年的功勞,朕無論如何,也得給你加個兵部侍郎銜。”

據河而守,哪怕戰績再如何好看,說出去都會被別人說是倚仗地利。

因此這份功勞,就要打一些“折扣”。

沉毅對比並不以為意,他也沒有指望著憑藉淮安的功勞,給自己撈到什麼官職。

而且,他現在就算給掛兵部侍郎,也是一個加銜,不可能實任。

從四品中順大夫,變三品兵部侍郎…能升上去固然是好,但是實在升不上去,沉毅也無所謂。

他真正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沉老爺微微欠身,開口道:“承蒙陛下厚愛,臣愧不敢當,今年淮安數戰,是淮安守軍承天恩,感聖德,因而奮勇殺敵,為國守土,與臣……”

“實無太大幹系。”

“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給自己請什麼功勞,但請朝廷,不要忘記前線將士的功勞,不要讓前線將士的鮮血白流!”

聽到他這番話,皇帝心裡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淮安的戰報,事無鉅細,朕都一一看過。”

“自八月以來,短短三個月時間裡,都司將士傷亡,已經有五千以上,朕每每看到這些戰報,何嘗不為前線將士痛心?”

他看向沉毅,正色道:“沉卿你放心,朝廷該發的撫卹,一兩銀子都不會少,淮安報上來的功勞,朕會讓兵部都一一記錄下來。”

“你沉子恆報上來怎麼給他們升官,兵部俱一一照準!”

說到這裡,不等沉毅說話,皇帝便又說道:“再有,朕知道,沿海都司自剿倭以來,軍中的撫卹,賞金,都要比其他軍隊高出不少,這一次朝廷發的撫卹,就按照沿海都司的撫卹來發!”

聽到這句話,沉毅抬頭看了看這位皇帝陛下,微微嘆了口氣:“陛下厚愛,臣心裡明白,但是以臣對趙師伯的瞭解,戶部恐怕不會同意這麼發撫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