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級別的官員,能夠說出這種“不加遮掩”的話,基本上已經是類似於攤牌的對話了。

見周宴這麼說話,程撫臺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道:“周兄誤會了,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私怨,即便有,程某也從來不會把私怨代入公事之中。”

“朝廷派三法司下來巡查地方,是為了整肅地方吏治,與巡撫衙門關係不大。”

他看了一眼三個人,緩緩說道:“諸位身正,自然不會怕三法司官員。”

按察使陸圭也沉不住氣了,他對著程廷知拱了拱手,低頭道:“中丞,如今藩司跟臬司兩個衙門,官員被帶走了十餘個人,而且都是一些要害的位置,再這樣下去,兩個衙門的政事,都已經沒有辦法處理了!”

此時,這兩位福建的藩臺跟臬臺,心裡都對程廷知痛罵不已!

朝廷派三法司巡查地方,又不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你這個內鬼給他們提供證據,三法司在福建,什麼都不會查出來!

福建官場乾乾淨淨,潔白無瑕!

陸臬臺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站了起來,恭敬拱手道:“中丞,您是我們福建的首憲,也是我們福建的主官,對於咱們福建的官員,您更要出手援護才是,福建官場如果被抓了太多人,你這個首憲…”

“怕也是面上無光。”

對於這種話術,程廷知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陸臬臺,福建首憲應該是藩司的周藩臺,本官只是御史臺官員,奉命巡撫地方而已。”

陸圭低頭道:“中丞,您去年還是我們福建的布政使,是福建的首憲,如果福建被查出太多人。”

“您也顏面無光。”

他看了一眼兩個隊友,繼續說道:“中丞,下官三人昨天已經聚在一起商量過了,下官三人一致以為,福建官場已經不能再亂下去了,再亂下去,就不可收拾了。”

“到時候,我等三個人,在福建恐怕都要幹不下去,只能一起去建康吏部,向幾位吏部堂官重新討個差事了。”

程廷知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一旁的張炳,問道:“張都帥,也是這個意思?”

張炳是個武人,身材壯碩,聞言他默默起身,對著程廷知抱了抱拳道:“中丞,下官不明白官場上的這些彎彎繞繞,下官只是覺得,福建官場即便要整治,也不能如此操之過急,不然如果福建出了大問題…”

“我等三司主官固然要受朝廷責罰,恐怕中丞也難逃朝廷責問。”

程撫臺伸手捋了捋鬍鬚,淡淡的說道:“三位的意思,本官明白了。”

“本官明日,會約見身在福州的袁少卿,向袁少卿說明三司衙門的想法。”

“至於三法司的官員會如何行事。”

程廷知嘆了口氣:“那也不是我等地方官能夠管的事了。”

三個三司主官聞言,心裡都暗自咬牙。

這老賊,方才還說自己是御史臺的官員,現在又說自己是地方官了!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都默默起身,對著程廷知拱手行禮:“有勞中丞。”

“我等告退了!”

程廷知也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我送三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