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知很年輕。

他現在也還沒有滿五十歲。

四十多歲做到布政使,即將五十就就任一省的巡撫,理論上來說這個人的官途還非常長久,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因為按照年紀來看,他進入中書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可惜,因為他太過剛強,在官場上得罪了太多人,才走上了現在這條路。

不管他能不能在福建做成事情,他在的職業生涯,都要止於福建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之後,程廷知才勐然回過神來,他對著沉毅說道:“差點忘了,陛下讓沉學士進去說話。”

沉毅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無奈。

這廝,連皇命都能忘!

他嘆了口氣,對著程廷知拱了拱手:“中丞且回去休息,具體的事情,等咱們南下的路上,再詳細談。”

程廷知點頭道:“沉學士什麼時候南下?我要在建康等吏部的文書,可能要耽擱一些時間。”

“放心。”

沉老爺笑著說道:“陛下交待的事情,吏部不好耽擱,只是中丞離開建康之前…”

“不要忘了去中書省拜訪幾位宰相。”

本來這種話,是用不著沉毅提醒的,畢竟程廷知也是在朝廷裡混了許多年的官員了,不過程廷知現在走上了職業生涯的絕路上,沉毅怕他忘了。

不跟中書的幾位宰相見見,拜拜山頭,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就不太好做。

程廷知似乎真的忘了這回事,他恍然道:“等吏部的文書一下來,我立刻就去中書拜訪幾位宰相…”

沉毅點了點頭,轉身告別了程廷知,走進了甘露殿,見到了皇帝陛下。

說起來,君臣兩個人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六七個時辰沒有見面了。

見沉毅走了進來,皇帝先是示意他坐下,然後笑著說道:“今年你南下之後,替朕盯著這個福建巡撫,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辦事,朕總有些擔心,他嘴上說的好聽,卻辦不成事情。”

沉毅微微欠身道:“陛下,臣相信程中丞是能辦成事情的。”

皇帝翻了一頁書,問道:“何以見得?”

“臣查過程中丞的官場經歷。”

“其人二十四歲中進士,二十七歲補缺知縣,其後,同知,知州,知府乃至於臬司衙門,他都是做過的,只用了二十年時間,便做到了一省的佈政,期間,一直政績斐然。”

“這種人乃是幹吏,只要沒有人束縛住他,他應當是能成事的,據說,他今年要把妻兒都帶到福州去…”

皇帝摸了摸下巴,先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澹澹的說道:“治理一府與治理一省大不一樣,朝廷裡有的是做知府做的很好,做巡撫卻一塌湖塗的官員,不過他能有這份為國效力的心思,總是不錯的,因此朕才讓他去試一試。”

“福州市舶司,就是朕對他的考量,就看他今年,能不能辦的漂亮了。”

合著程廷知這個封疆大吏,還有個試用期…

沉毅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程廷知這個巡撫,是“實習巡撫”,那麼原先的福建巡撫孫復,多半是不會被拉下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