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這不能再拖了,時間一長軍心恐會不穩。又見鄧芝趁著自己發呆之際,勸降自己手下的將校,借勢勃然大怒道,“鄧芝,你安敢如此?我敬你年老,才稱呼你一聲老將軍,莫不是以為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鄧芝眼瞅著王平驟然翻臉,心中也是驚訝不已,但還是想著儘量的挽回一下,避免這場生靈塗炭,“王將軍,此時回頭一切還來得及,待鑄成大錯之後,悔之晚矣啊。”

王平冷哼一聲道,“鄧芝,你回去轉告鍾會和郭淮,讓他們引頸待戮。老夫此次北上,正是為了誅殺他們兩個奸佞,他們一待伏誅,我等即可南下。駕...”

說罷,撥轉馬頭,徑直回營去了,只留了鄧芝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鄧芝就是不想與王平刀兵相向,所以才會孤身一人出營與王平相見,可沒想到他終究還是鐵了心。

想到這裡,鄧芝長嘆一口氣,用僅僅他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子均(王平,字子均),你我之間,就從這裡開始了。”

......

“報,前鋒鄧芝將軍部,抵達犍為郡南部,已與叛軍交鋒。”

“報,鄧芝將軍部與叛軍廝殺半日,互有損傷,各自退兵。”

“報,鄧芝將軍麾下‘無當飛軍’臨陣倒戈,我軍前鋒部措手不及,潰退十里安營紮寨。”

......

前線的戰報,不斷的傳回了後方主力的中軍大帳。剛開始戰況還算正常,可越往後,反而更多的是噩耗了。

鎮西將軍.鍾會和伏波將軍.郭淮,在鄧芝身後三十里處壓陣,時刻緊盯著戰報。對前線發生的這些,也早就有了一些心理準備。畢竟一個是十萬,一個只有三萬。

最重要的是,王平是這三萬大軍裡,戰力最強的那五千無當飛軍的上一任統帥,自然深知他們“重利”的缺點,更何況無當飛軍對戰的是自己昔日的族人。果不其然,兩軍剛剛接觸不久,這無當飛軍就很“自然”的倒戈了。

就這還是鄧芝早有準備,沒有把他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要不然損失更大。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鄧芝所率領的蜀軍,跟王平所率領的蜀軍,以前是同袍。

中軍大帳之內,鍾會郭淮二人相對而坐。

郭淮淡淡的說道,“士季兄(鍾會,字士季),我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讓老將鄧芝先行做前鋒,而且對於他的單騎勸降我們都假裝不知道,於情於理都已經到位了。”

鍾會點點頭接著說道,“郭將軍所言有理,如今益州該跳的也都跳出來了。鄧芝老將軍的三萬大軍經此大敗,想必他和那些有意求和的人,也不會再有什麼執念了。”

郭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我們就依照事先做好的計劃行事?”

鍾會緩緩站起身來,眼神肯定的看著郭淮,雙手抱拳道,“一切就有勞郭將軍了。”

......

當天,郭淮親率大軍兩萬南下,與鄧芝前鋒部匯合,才算止住了潰退之勢。

而鄧芝得知郭淮率軍前來,也早就等在了軍營門口迎接。當郭淮見到迎接他們的眾人時,急忙飛身下馬,快步走將過來,“有勞鄧老將軍親迎,郭某愧不敢當啊。”

鄧芝看著眼見這個中年大漢,從對方的眼中並沒有看到一絲鄙夷和其它的意味,只有滿滿的真誠。隨即心生愧疚說道,“敗軍之將,慚愧至極。自始三萬大軍,五千蠻兵叛逃,又經大敗,如今擁有戰力竟然只有一萬八千餘人了。哎!”

說完鄧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郭淮見狀急忙寬慰道,“自古以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哪裡有常勝將軍。昔日我高祖皇帝與項羽爭霸之時,不也是十戰九敗嘛,最終不照樣取得了天下。此事,老將軍不必掛懷。”

鄧芝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老夫打了一輩子鷹,沒想到最後卻被鷹啄了眼。想當年,本將跟趙雲將軍在箕谷的時候,情況萬分之危急。可老夫照樣全身而退,如今......”

鄧芝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嚥下了本來要說的話。

那一年,舊蜀丞相諸葛亮率兵北伐,以趙雲和鄧芝為疑兵,在箕谷引誘朝廷主力。而在對面與其對峙的朝廷將領,就是眼前這位伏波將軍.郭淮。

郭淮曾經率兵追到了蜀軍大寨門口,可卻看到了鄧芝單騎立於中門之下。一時之間,他分不清虛實,未敢妄動。就在這時,寨中萬箭齊發鐘鼓齊鳴,郭淮倉皇撤退,大敗而歸。

戰後,郭淮才知道原來那是鄧芝的疑兵之計,對方不過區區三千人馬,遠遠不是自己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