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武勳將帥,都可以算得上某種程度上的“德不配位”。

換句話說,就是才能的提升,跟不上晉升的速度。

這種現象,至今,在大恆天下,亦是隨處可見。

這麼多德不配位的人,掌握的滔天的權勢,握著潑天的利益,而這些人,還是肆意桀驁的武人。

他們,會老老實實遵守規矩嘛?

聰明人識時勢,懂規矩。

但德不配位,才不配位,還桀驁不馴,那可就不一定識時勢,懂規矩了。

就如眼前這策卷宗……

哪怕天子未曾去過江南,哪怕這只是一封稅桉卷宗,但其背後為何,天子也已經大概門清。

武勳將帥,大都是窮苦人家出來,在軍隊用命搏幾年,成功上位,然後被他這個天子調至地方,掌握重權。

稍有心志不堅者,被地方的花花世界迷了眼,這顯然乃人之本性。

而權,自古至今,皆代表著一切。

用權,謀私,似乎也很正常。

而軍中袍澤又到處皆是,稍稍合計一下,便是一條完整的利益脈絡。

走私也好,逃稅也罷,貪汙也好,受賄也罷,自家袍澤兄弟辦事,輕輕鬆鬆,順順利利。

這些,早已是必然的事情。

財帛動人心,自古以來,又有幾個能經受得起“利”之一字的考驗。

對武勳將帥們這些齷齪之事,天子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他需要武勳對文官士紳的抗衡乃至壓制,讓他可以肆意的清洗宋明養士數百年帶來的後患餘毒,讓他可以隨意的改造文人這個群體。

適當的容忍,乃至寬容,也是必須的。

但暗處的容忍,絕不代表明面的放縱。

很多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

一旦見光,明面上的秩序,就絕不容破壞,這……事關國之根本。

況且,文與武,武與文……

自前明崇禎年,這兩者的關係,看似平靜,實則早已一片水火不容。

尤其是目前大恆的文官,除了那些武轉文,縱使武院民科之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前明時期的文官。

前明文官,依舊是文官秩序的主體。

在天子預想之中,武勳的桀驁肆意,或許在某一日,便被文官們抓到把柄,大肆渲染,然後,他便可趁勢敲打一下,避免武勳過度的放縱,從而尾大不掉。

但這個時間,儼然超出了天子的預料。

畢竟,江南剛平定不過一年多,一切皆還百廢待興,且江南,在之前的清洗之下,正統文官士紳的觸角,尚且極其薄弱,主體的統治秩序,還大都是武勳將帥。

這種情況之下,能被偷家?

望著這卷宗記載,天子面頰也不禁一抽,他還真想知道,這背後,到底是哪幾個蠢貨謀劃的。

跟滿朝文武講證據?

跟他這個天子講證據?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思慮之間,天子之目光,亦是定格在了“劉洪濤”這個名字之上,眉頭儼然皺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