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飛舞,北風肆掠,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寒風刺骨之間,乾清宮中,殿門緊閉,殿窗半開,一個個裝滿碳火的爐子,整齊擺在殿中。

爐子蒸騰的火熱,硬生生的讓這殿中恍若一個暖爐一般,就連屋脊的積雪,在這蒸騰的火熱之下,融化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殿中,幾個小皇子穩穩端坐,一個個像模像樣的讀著先賢典籍。

天子端坐桌案之後,手中拿著的,儼然是昭武四年一年的賦稅收支匯總。

南北兩場大戰,各地的工程賑災……

顯而易見,昭武四年,又是收支完全失衡的一年!

甚至已經不能用失衡二字形容,應該是完全失控!

堪稱失控的收支數字映入眼簾,天子卻也沒有太大的波動,這一切,早已是預料之中。

畢竟,若按前明時期的財稅收入來看,光是昭武四年一年的工程賑災所消耗的錢糧,估計得消耗前明時期幾年的所有財稅收入。

更別說,賑災,從來不是一個國家的主要開支。

天子的目光,則是放在了這一年的商稅之上,改革已經進行了近兩年,方方面面,早已貫徹落實,剩下的,也只有修改與堅持。

曾經無序的商業環境,在商稅的實施後,慢慢趨於正規,隨之而來的,自然是堪稱躍遷式暴漲的商稅收入。

整個北方,及江浙,南直隸數省,整個大恆在昭武四年的商稅收入,儼然達到了一千一百萬兩之多。

而這,還僅僅是商稅,還有寧波市舶司,以及昭武四年初建立安東市舶司,天津市舶司,還有農稅的部分折銀。

昭武四年一年,賦稅收銀已然近兩千萬兩!

而這,還是在天災綿延的時期,大半個江南還未收復的情況下。

完全可想而知,待江南徹底平定,待工程賑災取得成效,或天災散去,商業環境愈發盛隆,商稅收入,必然還會暴漲至更為恐怖的數字。

和銀收入這個龐大數字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堪稱可憐兮兮的糧收入。

昭武四年,自工程賑災開始,天子便下旨免去北方數處受災嚴重之地的農稅。

同時還對絕大部分受災地域,都有或多或少的農稅減免政策。

目光在這一個個賦稅收入數字上流轉,天子卻無太多歡喜之色。

在這個國家,重農抑商,是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堅持的政策。

顯而易見,古人不會看不到商業的好處。

但,卻一直堅持重農抑商,自然是有其原因所在。

商業的盛隆,也只是讓國家的繁榮,錦上添花。

而農業,才是關乎國本所在。

而壓制的商業,根本的農業,已經足以保證一代盛世的出現。

其中如何取捨,歷朝歷代,已然做出了清晰至極的決定。

他重視商業,就必然會衝擊農業這個國之根本。

其中的平衡,要如何把握,顯然極為考驗統治階級的力量。

這個問題,儘管現在還未出現,但顯而易見的是,一旦出現,那就晚了!

他為這一切的推動者,自然必須提前預防,提前佈局。

“人口統計,耕地紅線……開疆拓土……以及嚴刑峻法……”

一個個念頭很快便在腦海之中浮現。

天子知道,以這個時代的環境,他的所作所為,嚴格而言,是拔苗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