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朝堂之上,乃至天下各地,哪怕是內閣首輔次輔,可都還沒有為改革之策發聲過!”

“爹您第一個發聲,而且還是以士人的身份,第一個發聲,必然會讓陛下重視。”

“如此,爹您應該就不會有事!”

“可……”

張圭章有些遲疑,哪怕他已經家無餘田,哪怕過得都算是窮困,但這改革……

可是掘他們的根啊!

“爹您還遲疑什麼!”

“您不發生,哪怕您去阻止,難道就能讓陛下改變心意,不開啟這場改革?”

“不可能的,這次的賦稅總結,不就很清楚了嘛,陛下靠的,不是士紳地主治國,而是由陛下一手鑄造的武勳!”

“哪怕陛下斷絕文路,屠戮天下士紳地主,也沒人能夠阻止!”

說到這,張煌言兩眼放光,儼然多了幾分激盪:“況且,爹您不覺得,這場改革,乃千古未有之大變嘛!”

“從根源上禁止土地兼併,再引導商業,開放海禁,如此,說不得還這麼的可以杜絕數千年王朝更替的最根本原因!”

“此策若成,昭武一朝,註定為千古未有之盛世!”

“此等大世,正是我輩讀書人的大好時機,又何必為了一己私慾,而浪費這大好時機!”

望著自己這獨子慷慨激昂之模樣,張圭章亦是黯然。

他自然知道,自開科取士的訊息傳出,他這位從小便胸有大志的兒子,有多麼興奮。

幾乎每天都是挑燈夜讀,期待著開科取士的那一天來臨。

他若不出頭,那他們一家,就是昭武朝的罪人,最好的結果,或許就是發配遼東,世代為罪人,什麼前程,自然都與他們無關。

出頭,那恐怕就是天下沸騰的罵名,成為眾矢之至!

“爹去寫奏本。”

最終,張圭章還是道出了這一句話。

注視著父親步履瞞珊離去的背影,張煌言抿了抿嘴唇,他知道,他是讓父親背上了一世的罵名了。

但……利國利民之事,又何惜身前身後名!

……

翌日,乾清宮。

天子日常批示著各地奏本,桌面上三摞奏本,亦是清楚至極的代表著如今他統治天下的三駕馬車。

前明舊臣,各大“藩鎮”,及各地衛所。

天子翻閱批示的,自然都是“藩鎮”以及衛所的奏本,至於所謂朝堂,事實上,早在當初被逼著以武牧民,軍政一體,鑄造出一個個事實藩鎮後,天子對構鑄起前明統治體系的文臣士紳,就已經是失望至極。

他認可文官治國的統治體系,但對構鑄起這個體系的前明文文士紳,他已經沒了任何一絲一毫的期望。

要徹底扭轉,要讓這個統治體系,能夠跟得上他這個天子的步伐,不僅僅是一味的查,一味的殺,更要從根源上扭轉。

文化,要革新!

思緒流轉之間,天子卻是突然一聲輕笑。

“有趣!”

望著手中的奏本,天子雖笑容燦爛,但隱約之間,眼中的寒意,卻是愈發濃郁。

這塊土地上,沒有能夠經久不亡的王朝,也沒有延續不休的世家。

但有一家,卻是自古至今,不管哪個時代,都穩穩當當的在這片土地上延續著。

望著手中這封源自山東孔府的上奏,天子笑容愈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