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從來就沒在無緣無故的忠誠,

他一路走來,最終跟他走到一起的,絕大部分,都是他親手培養而出的存在,這些,自然,從一開始,便是和他在一條戰線之上,也有如李若鏈這種,後來投靠者,也勉強可以算是一個利益鏈條之上。

但相較於他一手鑄就利益團體的純粹,錦衣衛這種後來者,無疑就複雜得多。

儘管他曾藉著那一次天子遇刺,幾乎將整個錦衣衛揉碎重組。

但顯然,延續數百年的存在,只要沒有徹底推倒,其中有些存在,就很難避免。

趁著這一次,似乎可以看一下,不純粹的人,有多少……

當然,若說完完全全的純粹,縱使他麾下的勇衛勳貴,亦是不可能。

就好比他下令的統計田畝地主,他李修,是地主,他麾下的將領,絕大部分,也都是地主,而李若鏈,同樣也是地主。

只不過,他們這些人,已經以他為首,形成了一個新的利益集團,目前的主要利益,並不在土地田畝之上。

但可以預想得到,以大時代的環境,他的這個利益團體,最終的目光,也是會放在田畝之上,這是這片土地上人們的天性使然,是銘刻在基因血脈中的本能。

他想要解決那個困擾這個民族數千年的難題,首先要避免的,便是暫且杜絕新舊交替這種現象的出現。

畢竟,他麾下的將領,皆是坐鎮一方,有權有勢,藉助權利,在這片土地上,很容易,就能坐擁萬貫家財,成一方大地主。

如此,雖說還在他的利益鏈條之上,但某種程度上,亦是踏足了其他的利益鏈條,比如……地主!

任何一條利益鏈條上的既得利益者,都必然會自發地維護利益鏈條的存續,並形成一個擁有共同利益的既得利益集團,這是必然的現象。

其他利益集團,暫時沒法改變,那他,要做的,自然是避免以他為主導的利益集團變色。

李若鏈是個聰明人,不該透露的風聲,自然不會透露,該透露的風聲,自然也會放出去。

能跟隨他走到現在的,也不可能有蠢貨,該收斂的,自然會收斂。

畢竟,他們的主利益方向,目前,並不在土地之上。

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不允許以他為主導的這個利益團體,將目光放在土地上,那他,也必然得為他們尋找新的財路。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就算有,也經不起消耗。

只不過,這個他路,該如何尋,如何引導他們走上去,李修,還在考慮。

現如今,時機還未到……

思慮之間,李修之目光,亦是放在了桌案上這幾封情報之上。

虛無縹緲的幻想,終究有些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他能做什麼?

他能挽回天家的心意嘛?

他能阻止天子的長大嘛?

他能阻止被他屠戮壓迫的文人士紳倒向天家嘛?

他能放下一切,讓自己,讓那些跟隨自己南征北戰的弟兄,任人宰割嘛?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個曾經堅定不移的幻想,已然開始一點點破碎。

大明,終究不是蜀漢。

大明,也不會有事亮如事父的阿斗……

大明,縱使有足以天傾之敵,也不會有上下一心之對外……

目光短淺之輩太多太多,他們,又哪裡會顧忌這天下如何!

“罷了,隨他去吧!”

袖袍一揮,那數封情報,便精準的落入堂中燃燒的火盆之中,肉眼可見的,便已化為了灰燼。

屋外大雪依舊紛飛,天地間,寒霜刺骨,那一腔熱血,在這寒霜之中,似乎也在一點一點的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