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常黎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樂齋書院。

當晚他就做了一個決定,要去西夏帝都夏州走一趟,替輕輕完成她未完成的心願。但他與吳素素的兒子常義剛剛滿月,此時若是離開吳素素定會阻撓,他前思後想決定挑選一個夜黑風高之夜逃走。

吳素素見夫君不辭而別,她都要瘋了,動用了母家所有關係到處打問常黎的下落,但終究遍尋無果。已經整整一年,她以為時間久了,夫君就會忘記那個死人,全心全意與她度日。

沒想到夫君最終還是拋下了她們母子。她已經接近瘋癲,竟然入宮問陛下蘇輕輕究竟葬在何處?知道了蘇輕輕的埋骨之所,說不定就能找到常黎。

“常夫人,朕曾下旨前朝後宮不許再提起那個惡貫滿盈的人。”長孫璉心中甚為不悅,漲紅了臉頰呵斥道,“再說常黎不辭而別未必和她有關!”

“求陛下告訴臣妹那個人究竟埋於何處?我怕陰思一時糊塗,做了傻事。義兒剛剛出生,不能失去父親。請陛下體諒臣妹的心情。”吳素素聲淚俱下地哭訴道,似乎要比當年哭倒了萬里長城的孟姜女還要傷心。可陛下的連越來越黑,馬三寶趕忙道:“郡主,稍安勿躁,常大人絕不在您猜想的那個地方,更加不會幹傻事。請您想想,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年有餘,常大人如果真的想不開,也不會等到現在。”

聽了馬三寶的話,吳素素的心情平復了許多,她想馬大人此話有理,夫君或許只想去散散心而已,說不定是自己多思了。對,夫君就算不在意她,也會顧念孩子的,那是他的血脈。

吳素素走後,阿炎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竟也跪到長孫璉面前詢問蘇大人究竟埋香於何處,他好親自去祭拜一番,以表達哀思。

長孫璉用手託著頭連連嘆氣,隨後就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時間久到武人體魄的阿炎跪得身形搖晃。

“阿炎,朕只能告訴你截殺重臣的慕容輕輕早已繩之以法,屍骨無存!然而你的蘇大人已經去了她該去的地方。”長孫璉抖了抖衣袖字正腔圓地對他說,語氣格外堅毅,“阿炎,朕已經給過你答案了,你今後不許再問,否則必定嚴懲不貸。”

阿炎被陛下這句話搞懵了,什麼慕容輕輕,蘇輕輕的,這分陰是一個人呀?他一邊想著一邊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依舊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著龍椅上的陛下。陛下無奈地給三寶使了個眼色,三寶走上去伏在阿炎耳畔說了句話。阿炎聽完大驚失色,與馬三寶相互對視。

入夜,長孫璉又來到了乾安宮,半年前他把龍延殿前的海棠樹悉數移植到乾安宮裡,今年的海棠花開的格外的絢麗奪目。他站在海棠樹下感受著海棠花雨,他邁入大殿正前的木架上掛著蘇輕輕的墨綠色內司服飾。一年多來,他吩咐宮人們一日三次的打掃著乾安宮,入伺候活人一般伺候內司大人。

“陛下對蘇大人的感情情比金堅啊!”跟在長孫璉身後的馬三寶對站在身邊的阿炎說,“也不知蘇大人現在可還安好?日子過得艱辛嗎?”

“馬大人,我不陰白,當年陛下為何會同意讓蘇大人當替罪羊?”這是阿炎得知蘇輕輕尚在人間問得第一個問題,“陛下對蘇大人的感情,在這人世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也是我無法理解陛下賜死蘇大人的原因之一。”

馬三寶告訴這個重情重義的阿炎,刺殺重臣一事是必須要有人來承擔的。蘇大人想讓陛下饒過慕容鑫,必須要有一個同等身份的人代他死這樣才能給南晉文武百官一個交代。

所以那杯鴆酒蘇大人必須要飲下,只不過陛下吩咐馬三寶將鴆酒裡新增了些緩解劑,事後在喂她服下顧大人留下來的麒麟丹,這才保得她一命。

“那蘇大人現在何處?”阿炎兩眼放著金光追問道,他只見馬三寶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什麼情緒漸漸低落起來,“蘇大人是個把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人,她揹負著截殺朝廷命官的罵名,她會比死更痛苦!”

“蘇大人是何人?”馬三寶挑眉道,“我相信她一定會重新立於人前的!”

常黎剛剛進入西夏的邊境就被一群馬賊給盯上了,錢財被洗劫一空不說,他也被打得遍體鱗傷。哎,他是個世家公子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從沒吃過半點苦頭,這次的經歷也算讓他體驗一下最底層人的生活了。。

身無分文之後,他心中打了退堂鼓,沿路乞討折返到奴盧城向當地知府求救。誰知當地胡知府見這個自稱郡馬的人衣不蔽體渾身髒兮兮的,居然以為他是西夏的細作,無情地將他驅逐出境。常黎算被母國拋棄了,他站在奴盧城外,向北方望去,再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就能到西夏懷州了。幸好自己會西夏文,能夠在西夏找一份差事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