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齋使臣選拔考試落下了帷幕,只有常黎一人透過。令人意外的是,在宣佈的前夕,常黎主動請辭,說他有負陛下期望,不能出使西夏。

蘇輕輕得知這駭人聽聞的訊息,一股邪火湧上心頭,她是想當卻不能當,而常黎這個倒黴的傢伙居然主動請辭,真的不識好歹。

蘇輕輕闖入他的房間,一怒之下抓住他的領口,質問道:“常黎,你瘋了?你為什麼要放棄,你知道嗎,我多麼渴望出使西夏,而你卻......”

她這樣的舉動驚得一旁的馬席渾身打哆嗦,一向溫柔的小蘇竟然也會暴發,他向常黎投向同情的眼神。常黎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一下,他會意關上門離開。

“輕輕,你聽我解釋。”他用手握著蘇輕輕扯著他領口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輕輕,不能出使西夏我也深感遺憾,可我......”

“你什麼?”蘇輕輕瞪著他問道,那小眼神想要一口把他也吞了。

常黎告訴蘇輕輕,他父母反對他出使西夏。不久前常黎的父親常大人剛剛從樊州城調入帝都任戶部尚書,知曉兒子透過了使臣考試,十分惱怒將兒子喚到跟前訓斥了一頓

。常黎是家裡的獨子,常大人已經是戶部尚書,最大的希望就是兒子承歡膝下讓他們老兩口過上含飴弄孫的幸福日子。常黎一旦成為西夏使臣,就要跋山涉水前往千里之外的西夏帝都夏州,一來一回少說大半年,父母見兒子一面都難了。

其次南晉與西夏雖然暫時休兵,但兩國的關係依舊不容樂觀,萬一戰火再起,雙方的使臣處境陷入尷尬的狀態,甚至可能送了性命。

常大人夫婦從小將兒子視如珍寶,怎能眼看著兒子陷入危險而放任不管呢?常黎雖然想要成為一名外交使臣,可是父母這般懇求,母親到最後竟然以死相逼,他為人子只能妥協,主動向朝廷請辭。

“輕輕,我母親言辭切切,當兒子的怎能不孝?”常黎面帶羞愧之色看著蘇輕輕,“我知道你希望我替你完成這個夙願,是我讓你失望了!抱歉,輕輕!”

蘇輕輕鬆開了手,緩緩低下了頭,披在身後的散發飄向胸前,眼裡閃過一絲悲涼,一絲落寞。自古忠孝難以兩全,常黎選擇孝也無可厚非,她在想倘若自己的父親也反對她出使西夏,她又該如何抉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又有何資格責怪常黎呢?

“常大哥,對不起,我剛才一時著急,真是抱歉!”她面向常黎,附身行了一禮。常黎走過去伸出雙手,一手搭在她的肩頭,一手將她身前的散發撩倒身後。

“輕輕,今後你我還有馬席都留在帝都,我們三個又可以向從前一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要是我出使西夏,那我們可就要分別了,我捨不得你。”常黎溫柔地望著蘇輕輕,好像要用慢慢的愛意把她包圍,他一早就想向蘇輕輕表陰自己的心意,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之前他還擔心,倘若出使西夏,此生可能與蘇輕輕再無交集,錯失了這一段緣分。

蘇輕輕聽了常黎這番話,臉紅著跑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沒出息,一點也不懂得矜持。她從內心深處是渴望與常黎在一起的,他們年歲相仿,品性相投,又有共同的抱負,若將來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美滿。

一個月後,樂齋教師資格考試落下帷幕,蘇輕輕以榜首的成績留在了樂齋,成為南晉第一女先生。放榜那日,蘇輕輕就迫不及待地寫了一封書信給父親報喜!

安平縣蘇家卻不是那麼太平,蘇輕輕的三姐夫陶鵬賭博將萬貫家財敗光了不說,還欠了縣上惡霸許多銀子,因沒有償還能力陶鵬拋下妻子蘇竹竹和未滿兩歲的女兒遠走高飛。蘇竹竹只好帶著女兒去母家居住,沒想到她這樣的舉動給父親招來了災禍。

年初,父親蘇注任期已滿卸任了安平縣令,成為了方外閒人。陶鵬的債主隔三差五上蘇家門上討債。

蘇大人一生為官清廉,他的俸祿剛剛夠一家人的日常開銷,前幾年給輕輕準備了去帝都的盤纏,家裡的日子過得很拮据,他的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接著穿,哪還有銀子替不爭氣的女婿還債。

俗話說得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債主不相信蘇注會沒有銀子,還以為他是在裝窮,十幾天前他們忍無可忍了,暴打了蘇注一頓。蘇注身受重傷,至今還躺在床上。

蘇夫人見夫君落到如此下場,日日痛哭。蘇竹竹實在無言面對父母,只能拋下女兒和那陶鵬一樣遠走高飛。

蘇夫人既要伺候癱瘓在床的丈夫,還要兼顧年幼的外孫女,實在有點支撐不住,就求人給大女兒和二女兒傳個口信,讓她們速回安平縣。

蘇夫人本來還想給蘇輕輕寫信,讓她趕緊回家,蘇注卻不讓,說孩子在帝都原本就無依無靠,咱們不要扯她的後腿了。

幾天後他們收到蘇輕輕的信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蘇注得知女兒已經成為南晉第一女先生了,高興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手裡揮舞著書信,仰天大喊:“列祖列宗可看見了,蘇注雖然無子,吾女輕輕不輸男子,不輸男子,哈哈哈!”說完仰面倒在床榻上閉目而逝。

此時正和常黎,馬席圍坐在一起慶祝的蘇輕輕忽然感覺心裡一沉,難受的不能呼吸了,她用手捂著心口,表情痛苦。常黎本來和馬席聊得正歡,看蘇輕輕的身體漸漸傾斜,趕緊跑過去從身後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