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姜氏母子三十里路如同走了一個萬里長征,這邊杜清酌一見大路上沒了人影,立刻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

杜清酌站在雨中,看著茫然的雨幕,瓢潑的大雨如同在洗涮小牧童的悲傷,從此可以放下小牧童的仇與恨,踏踏實實活自己的人生。

杜清酌伸手從懷裡取了給龍雲軒用過的針筒,把上次剩下的消炎藥給馬打了一針,又把準備好的止洩藥給馬灌了進去,這匹馬從小就是小牧童餵養,早就有了感情,象是知道杜清酌在給它治病,很乖地趴在雨水裡,根本不反抗。

杜清酌有些心疼馬兒,蹲在路邊撫摸著馬腹,揉搓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馬兒一聲長嘶,總算掙扎著站了起來。

小牧童餵了那麼久的馬,杜清酌卻是第一次爬上了馬車,在車廂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戴好斗笠坐在車轅上,悠閒地晃悠著一條腿,看著灰茫茫的天與地。

在姜曉雲她們進了京城不到兩個時辰,杜清酌也來到了京城門口。

對於姜氏一家的算計,說起來也很隱蔽,誰能想到留在家裡看家的小牧童,會頂著雨跑來給他們挖坑呢?

原本杜清酌是不想這麼麻煩的,飯菜裡放上巴豆和大黃,讓這一家三口都拉到脫水算了,可是這樣一來,他們自然就會往飯食上想,想到飯食,自然想到做飯的杜清酌。

於是,杜清酌分開來做,給杜月升弄了跳蚤,給姜曉雲下了巴豆,至於杜虎,原本也不怎麼欺負小牧童,除了讓他摔在泥坑裡,倒也沒把他怎麼樣。

做事如此小心,倒不是杜清酌怕了他們,既然自己已經打定主意離開那個家,就不害怕有人追著屁股欺負自己,只是杜清酌一向不是個喜歡樹敵的人,就是傳說中蔫壞蔫壞的那種,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會把柄放在面上給人拿捏。

就象現在,坐馬車雖然舒服,卻還是太過乍眼,也不知道杜月升到了杜府到底會不會得到杜長青的認可,萬一人家真平步清雲,成了杜府的五小姐,說不定某日在街上晃悠,一個不小心就被她們認出了馬車。

更何況,如今的杜清酌,手裡一個大錢都沒有,恐怕在京城一天都混不下去,於是她起了賣馬車的心思。

找人打聽了一下馬市的方向,可巧就在城門外,因為下雨,馬市人不多,遠遠看著稀稀落落幾匹馬,人都躲在涼棚下避雨,杜清酌趕著馬車進了集市。

本來雨天生意就不好,到了這個時候,集市已經快散了,不過杜清酌的運氣還不錯,剛站住腳,就有一個急著買馬車的人湊了過來。

來人見杜清酌的這輛車比較新,馬也壯實,很是滿意,杜青酌又急於出手,而且她也不是做生意那塊料,雙方很快就達成協議,三兩銀子放在杜清酌手裡,馬車已經被牽走了。

杜清酌目送著馬車出了市場,直到再也瞧不見影子,這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三兩銀子,納尼?我的寶貝銀子呢?

剛才買馬車的人陰陰把銀子給了她,她還顛了顛,沉甸甸的,於是緊緊握在了手心裡,銀子怎麼會丟了呢?

集市上人也不多啊,杜清酌身邊更是人影全無,接了銀子前後兩分鐘的事情,錢怎麼會平空就消失了呢?

杜清酌左想右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這麼在馬市上杵著也不是個事兒,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丟了錢,心情格外不好,杜清酌塌著肩,有氣無力揹著自己的小包袱,步行進了京城。

一入城門,雨小了下來,淅淅瀝瀝如煙似霧。

現在的杜清酌,真是口袋比臉還乾淨,早晨那點兒荷葉飯早就消化沒了,肚子不爭氣地咕嚕著,早知道就不來京城了,在臨江村怎麼也有口飯吃,這倒好,說不定從今以後就只能當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