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纘的喜意漸漸褪下,看了眼黃氏,臉色陰沉下來。

胡姨娘化險為夷,為二房終於誕下來一位小姐,這本是應該歡天喜地的,蘇婼提這個幹什麼呢?她這麼煞風景,會不會引起蘇綬兄弟的怒斥呢?

他們胡思亂想著,出乎意料的卻是,蘇綬說話了:“家宅不寧,必然禍及子孫。婼姐兒說的對!吳淙,把胡氏屋裡就近服侍的所有人帶到延慶堂候審!”

作為當家家主,一旦發話便如聖旨。

延慶堂是二房的前院正堂,蘇綬挑著這樣的地方,足見是要正經審問了。

在場下人頓時全部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引的引路,掌的掌燈,備茶水的飛快前去備茶水,一時間沒什麼聲息地就全數散開。

徐氏沉浸在替蘇纘喜得長女的歡欣裡,猛見如此,有些忙亂,這邊廂蘇纘卻將女嬰塞過來了:“煩請大嫂替我安頓好她。“

是才剛出孃胎的嬰兒啊!也算得上是臨危受命了。徐氏既覺得他太過草率,這任務太過艱鉅,卻又不敢掉以輕心有所閃失,便連忙捧眼珠子似的捧在手上,招呼著丫鬟婆子還有正待上任的乳母趕緊過來,簇擁著進屋去了。

方才還擁堵著廡廊頓時變得空落落,蘇婼看人散去,轉頭衝著門檻下的黃氏道:“二嬸,我們去延慶堂吧。”

黃氏立在原處,目光如這雨幕般閃爍又清冷:“那是你父親他們的事,你我去做什麼?”

“胡姨娘兩度懷孕,兩度都受到傷害,二嬸背了這麼多年的鍋,難道不想借此機會替自己洗清洗清麼?”

“清者自清,婼姐兒,跟我無關的事情,我沒有必要理會太多。”

“二嬸總是這麼淡然優雅。”蘇婼望了眼她身後,“只是,有人或許卻不會使二嬸如願。”

黃氏面上一怔,扭轉身望去,只見廡廊那頭正有小廝面色驚惶地走來,卻正是蘇禎身邊的小廝侍棋!

蘇婼看向她交握的雙手,只見那雙平日執筆沾墨侍花弄草的白皙雙手此刻在半掩袖口下已經絞成了蒼白的麻團。

“太太!不好了,大爺他——”

“糊塗東西!什麼大不了的事,趕在這當口尋過來嚷嚷!還不滾回去?!”

“禎哥兒怎麼了?”蘇婼踩著黃氏話尾問道,“畢竟是二房的長子,侍棋說他出了不好的事,二嬸怎麼也不問問就把人罵走?二嬸從前不是說,禎哥兒就是你下半輩子的指望,你餘生就指著他活了麼?二叔今日能得一女,他日就能得一子,甚至二子,這當口,二嬸怎麼反而不緊張這個撫來的養子了?”

黃氏側轉身看著她,廊燈將她的臉照得灰黃。

蘇婼不曾刻意等她的回答,而是略略轉頭,衝不遠處的蘇祈道:“讓侍棋引路,你去把蘇禎帶到延慶堂來。”說完她又與黃氏道:“二嬸不管他,那我把他帶到二叔跟前去,讓二叔管,也省得外人說我們蘇家冷待了他蘇禎,二嬸你想必不會有意見?”

“婼姐兒!……”

黃氏吐出的每一道聲息都在顫動。

等她反應過來想阻止,那邊廂蘇祈早已經帶上洗墨他們押著侍棋走了。

“二嬸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