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墾區的老兵們說過,機槍手真正生氣時候就會埋頭幹活兒誰都不理,一個字不說。除非是營長和教導員給他下命令,不然他能一直這樣憋好久。

炊事班的老班長給小傢伙兒說過個故事,有次不知是咋的,機槍手莫名就生氣了。那天本事休息日,大家都懶洋洋的,躺在普鋪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困了就腦袋一歪,再睡一覺。反正也沒啥急事要做,夏天天氣熱,人人都脫的光溜溜的。

機槍手回到自己班所在的營房,耳朵根本聽不見戰友的聲音,蒐羅起左右人的軍裝褲子、外套、襯衣,甚至短褲和襪子,就一股腦的抱了出去。在自流井邊吭哧吭哧的洗了一個上午。

待中午開飯的時候,班裡的戰士們準備起床穿衣服吃飯,結果衣服全都是溼的!

剛洗完的衣服,饒是再大的太陽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曬乾!

最後沒辦法,只能由機槍手一碗一碗的把飯端進去。和舊時候的丫鬟伺候地主爺一樣,戰士們也享受了一把這樣的待遇!

這會兒小傢伙兒看到機槍手又徑直鑽進了存放油料的“倉庫”裡認認真真檢查了起來。

他也不吭聲,反正已經知道機槍手有這麼個毛病,那就隨他去。

小傢伙兒抬頭看到了對面的劉振華。

兩人之間隔著一片水域,但距離其實並不遠。

“營長!”

劉振華聞聲停下手裡的活兒,拄著鐵鍁回答道:

“怎麼啦?”

小傢伙兒指了指地下的那堆長短不一的木頭說道:

“我等會過去!”

劉振華皺了皺眉。

他沒弄明白小傢伙兒指著那堆木頭是要幹啥的。

不過也不用在意,小傢伙兒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不會為了逃避勞動胡亂找藉口。於是大聲說了個好,便繼續幹活兒,不再理會。

小傢伙兒得到了營長的許可,不緊不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來兩團纏繞的整整齊齊的揹包帶。

緊接著他就蹲下來,開始在這堆長短不一的木頭裡挑挑揀揀。

他把相對而言短小的都先撿出來,放在一旁。待這堆木頭大致分好類,小傢伙兒把這些短小的集中起來,用揹包帶綁成一捆。

然後再把其他較長的木頭圍繞在外圈,繼續捆紮。

等收緊了揹包繩後,這就成為了一捆圓筒狀的木頭。

做好後,小傢伙兒拼命地揉著眼睛。剛才一滴汗珠子順著頭髮梢滴進了眼睛裡,刺的眼珠子生疼。

一隻大手排在了小傢伙兒肩膀上:

“你看你,怎麼還哭鼻子呢!”

小傢伙兒茫然的抬起頭,看到是機槍手,開口辯解道:

“排長,我沒有哭鼻子啊!”

但他的眼睛揉的血紅,還掛著淚痕,卻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機槍手有些手足無措的乾笑了兩聲,說道:

“好了好了……剛才是俺態度不太好。你……你別往心裡去!”

小傢伙兒這才明白,原來這位大排長是以為自己剛才態度不好,說話太重了,導致他受了委屈,在這裡悄悄抹眼淚。

“排長,我真的沒有!剛才是汗珠子落眼睛裡了,殺的眼珠子不舒服就揉了揉……”

機槍手顯然是將信將疑。

但看到小傢伙兒除了臉上掛著淚痕外,倒是沒有其他反應,便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