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以雙方的體量,皮城倒更像是德瑪西亞的雄都。

而在雄都之外,還有像祖安一樣的鄉下,還有無數為雄都出賣血汗的鄉下農奴。

“知道祖安人過去過的,都是什麼生活麼?”小吃店老闆頗為感慨地回憶起來。

其實他在舊祖安的生活還算不錯。

在舊祖安,能像他一樣擁有自己的攤位,不用進血汗工廠,不用賣身為奴,收入能養活自己和家人,就已經算是體面的中產人士了。

但這並不代表,小吃店老闆過去的生活就有多麼好過。

是,作為一個擁有自己生意的個體戶,他不需要像那些祖安勞工一樣,承受鍊金男爵們敲骨吸髓式的壓榨。

可問題是,鍊金男爵壓榨人的手段可不僅僅只有讓人進廠上班。

在舊祖安,城市以街道或社群為單位,被實力雄厚的鍊金男爵們劃作了一片片勢力範圍。

勢力範圍內的一切生意,實際上都被掌控在鍊金男爵名下的巨型企業手中。

居民們理論上擁有人身和財產的自由,但他們卻需要為他們的一切行為繳納高額費用。

用電要向公司繳納高額電費,生病只能向公司購買高價藥物,住宿要向公司繳納租金,吃飯要向公司購買乾淨食物,喝水要向公司購買乾淨水源...甚至就連呼吸一口沒毒的空氣,都只能購買公司的呼吸面罩。

公司把那點微薄薪水發到工人手上,又很輕易地用他們自己出賣血汗生產出來的商品,給連本帶利地收了回去。

祖安人辛苦半生,往往一分錢都存不下來,還可能倒欠著公司一筆高利債務,只能賣身為奴,甚至賣身去鍊金鋪子,賣身給那些熱衷於義體改造的科學瘋子。

“我當初賣魔沼蛙是能掙不少錢,但掙來的錢卻大半用在給鍊金男爵們交保護費,用在了衣食住行,各種必要的開銷上面。”小吃店老闆感慨地說。

“做這生意很累,但我一天都不敢歇下來。”

“因為我知道只需要一場病,一次事故,甚至只是鍊金男爵們對水價、糧價的一次上調,我那所謂的體面生活就會變得難以為繼。”

嘉文皇子聽得很是入神。

他總覺得...小吃店老闆的這番講述,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居民擁有人身和財產的自由,但卻需要為他們的一切行為繳納高額費用。

這...

“這不就是我們德瑪西亞的佃農嗎?”嘉文皇子終於意識到,這種既視感是從何而來了。

“那些鍊金男爵,就像是我們德瑪西亞的貴族領主?”

“沒錯!”小吃店老闆贊同地點了點頭。

籽苯主乂是比封建制度要先進沒錯。

當籽苯主乂野蠻生長到祖安這個地步,你就會發現:

那些徹底掌控了社會民生的巨型企業,竟然都很默契地變回了他們曾經打倒的封建領主。

“所以我才說,德瑪西亞只能學成過去的祖安。”

“你們沒能力像當年的皮城和諾克薩斯一樣對外掠奪,就只能像祖安一樣,依靠自身的廉價勞力來實現籽苯積累。”

“這個過程必將是艱難而痛苦的。可經歷了這些痛苦之後,當德瑪西亞終於實現了原始積累,擁有了一些發展成果...”

“因為自身體量過於龐大,人口實在太多,你們又很難讓所有德瑪西亞人,都過上接近皮爾特沃夫人的生活。”

“最大的可能是:雄都變成了“皮城”;而雄都以外的地方,則都變成了“祖安”。”

如果這時候,德瑪西亞能對籽苯主乂有所約束,那相比於過去那個貧窮落後的封建王國來說,倒也不可否認地是一種巨大的進步。

可如果放任籽苯主乂野蠻生長,真讓德瑪西亞變成巨型企業可以恣意妄為、橫行霸道,甚至由民間商人反過來掌握政權的舊祖安的話...

那這些生活在籽苯時代的德瑪西亞人,在本質上也就和生活在王國時代的德瑪西亞人沒區別了。

“總之,學皮爾特沃夫只能讓一部分人富起來。你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富起來。”

“哪怕你真是千年一遇的天降偉人,奇蹟般地讓幾千萬德瑪西亞人都富起來了。那在德瑪西亞之外的地方,也一定還有千千萬萬的窮人在為你們受苦。”

“這是籽苯主乂的一般規律,不是你可以改變的。”

“客人,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