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想著自己十年寒窗苦讀總算熬出來了,大學費用自己兼職打工也攢了不少,剩下的還能給奶奶買點好東西。

等到大學畢業就能把奶奶接過去,一邊工作,一邊讓她享清福。

可惜……

奶奶的身體實在熬不下去了。

周源暑假忙著打工掙學費,晚上除了有時候跟白肆衡去賽車俱樂部,剩下的時間都在家照顧奶奶。

那時白肆衡趁著他不在,總喜歡去他家做客,奶奶特別喜歡他。

白肆衡那個時候就知道周奶奶病了,病得很嚴重,他原本想要告訴周源,但是周奶奶不讓。

癌症晚期是治不好的。

就算是化療也只能讓周奶奶剩下的時間過得更痛苦。

周奶奶拒絕了白肆衡的幫助,她年紀大了不想耽誤周源,只是拜託他幫忙看顧一下孫子。

兩人一起辦理了周奶奶的葬禮。

“你不怪我嗎?”

穿著張揚高調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陰影裡,那正好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他疑惑不解地望著周源,彷彿執著的笨小孩想要詢問一個答案。

“怪你什麼?奶奶的病治不好,我其實早就知道她的身體有問題,我原本想要把打工的錢給奶奶治療身體,我以為她能等我的。”

只要再給自己幾年時間,他一定能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周源早就覺察到了,可是他只能忍著,怕奶奶擔心連哭都不敢哭,這個大學於他而言上不上根本不重要。

奶奶或許是早就知道他會棄學,所以提前替周源做了決定。

這麼些年周奶奶就希望這周源能夠平平安安,上了大學才能得到這個社會的認可,不像他的爺爺一輩子蝸居在小村子裡。

白肆衡那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那般,明明一句話都沒有,卻透露著一種悲傷。

後悔、遺憾、愧疚……

太多複雜的情緒堆積在一起,讓人根本難以分辨。

整個人彷彿水中月鏡中花,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那種虛幻飄渺的感覺好像一瞬間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源不知道白肆衡想到了什麼,直覺告訴他跟周奶奶肯定沒有關係。

“我沒想過會那樣的……”

“阿逸。”

這是周源第一次從白肆衡嘴裡聽到另一個人名字,如此親暱的稱呼顯然關係匪淺。

他心裡頭一次湧出了強烈想要探究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