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只適合藏在心裡,白肆衡不是一個喜歡道別的人,他的性格向來熱烈張揚,這是唯一一次做了膽小鬼。

明明從前再怎麼樣都能一個人堅持下去。

可是為什麼身邊多了其他人,就再也無法孤身一人下去呢?

大概是牽掛吧。

曾經孑然一身,是生是死都無所謂。

如今擁有了親人,字面意義上的兩個字串聯了他的整個灰暗人生。

是幸運,也是不幸。

可白肆衡從未後悔過,即使得到以後再次失去,但比起從前的渾渾噩噩,僅靠記憶與仇恨存活下去,已經成為了他的日常。

怎麼會不恨呢?

恨那些人的貪婪無度。

恨自己當年的無能為力。

恨陵鳩了無牽掛說走就走的決絕。

白肆衡知道不該這麼想的,只是他無計可施,每一次回想起那些記憶裡越發模糊的臉,自責與怨恨幾乎要將他完全吞沒。

策劃了這麼些年,是時候做一個了結。

這件事情誰都無法阻止。

陵鳩的死幾乎成了他的執念。

白肆衡清楚白梟沉的意思,或許那糟老頭子是想讓蘿蘿留住自己。

不可否認那一瞬間,誰都不知道他心裡有過剎那的動搖,但……

大雨傾盆那天,陵鳩死的那一幕,一直徘徊在腦海裡,始終難以忘懷。

自己想要護住的東西太多了。

白肆衡腦海裡閃過一張張熟悉面孔,最後在白知逸的臉上停留了許久,眼底透著一抹悲慼,大概是永遠也無法和好了吧。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意,轉瞬卻又消失不見。

四弟,真是一個不讓人放心的孩子。

但是這些年的長進很大,做得很不錯,這樣也挺好的。

反正那麼討厭自己,沒了他或許會更好一些。

小矮包這麼乖巧懂事的崽崽,年紀尚小,或許一時間無法接受,但隨著年齡的流速,她肯定會忘記自己吧。

白肆衡覺得自己是真的很矛盾,既希望蘿蘿長大後不記得自己,又怕她真的完全忘記自己,不然也不會製作這個醜娃娃了。

或許裁縫這方面他是一點天賦都沒有,不然也不會磨磨蹭蹭做了半個月,又報廢了無數材料,才勉強做出這一個。

還得多虧周源那小子在旁邊幫忙呢。

以他的本事不愁找不到工作,白家在魔都如日中天,就算以前得罪了什麼人,這個時候也不敢對周源動手。

瀋河一直想從白肆衡這裡挖牆腳,到時候去白氏集團也不錯,這一切都看周源自己的意思,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任何人都無法攔住我的步伐。

就算是……

白肆衡將追風穩穩當當地停在白家別墅的門口,眼眸映出某隻奶萌小糰子的倒影,張揚的偽裝悄然卸掉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溫柔神色。

但僅僅一秒就恢復了正常。

他已經聞到了白知逸的氣息,嘴角不由得翹了翹,走之前見一面倒也不錯。

“三哥哥,到家啦,嘿嘿嘿。”

小糰子麻溜地按了一下安全帶上的按鈕,朝著白肆衡伸出雙手,那雙紅寶石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單純無害的表情寫滿了‘哥哥,抱抱’幾個字。

男人穩當地將車子停好,隨手解開安全帶,一把抱住迫不及待的小矮包,近在鼻息的熟悉奶香味分外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