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看向床榻上瘦了幾圈的蕭五郎,鎮定自若在管事端來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擺手示意大夫給蕭五郎診脈。

謝雲初恭敬行禮:“下官見過燕王殿下。”

“此次能解成都府之困,多虧小謝大人,本王一定會如實上奏,為小謝大人請功。”蕭知宴已是一本正經端著王爺架子道。

一直緊閉雙目的蕭五郎突然從大夫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睜開眼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謝雲初未走,她知道蕭五郎想讓她留下來。

大夫未動,只看向蕭知宴,見蕭知宴擺了擺手,這才又起身拎著自己的藥箱和懷王府的一眾奴僕退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蕭五郎掀開薄被,雙腳踩在踏腳之上,抬眸望著蕭知宴,新換的乾淨中衣隱隱透出血色。

“阿夏是二哥的人,我早就知道,我府上多是二哥的眼線……我知道,我的親衛大多都是二哥的死士,我連性命都能交給二哥!捫心自問,做弟弟,做到我這個份兒上,二哥也應當能明白我不會與二哥爭奪儲位,甚至……若二哥要奪儲位,我也會捨命為二哥一博。”

蕭五郎猩紅充血的眸子定定望著蕭知宴……

可如今,他已經不指望從蕭知宴那張一貫冰冷的臉上,看出什麼動容來。

“甚至你與北魏聯合設局,讓我往裡鑽,讓我死在戰場之上,我也絕不會怨恨你分毫,可為何,你為何,要讓阿夏殺了安陽……”蕭五郎慘白的唇瓣張合著,提起安陽雙手不自覺死死扣住床沿,眼淚大滴大滴往下落,“又給我一條生路?”

蕭知宴面色未改,不動聲色朝著謝雲初看了眼。

“你不必看六郎,六郎什麼都沒有說,六郎只是曾經告訴過我……你用心不純,可我不願意相信。”蕭五郎黑漆的眸子中,是強壓的戾氣和憤恨。

蕭知宴轉動手中的扳指,語聲淡漠:“皇帝一心想將皇位交給你,你死了皇帝也就是心痛,可若是你活著……卻因屠殺自家將士,甚至是屠城,而無法繼承皇位,皇帝心裡該多煎熬!再者……你既然無心皇位,為了避免我們兄弟之間的嫌隙,自然是絕了你繼承皇位的可能,我才能更放心。”

“從今日開始,你身邊的眼線我都會撤走,從此之後……你我兄弟之間,再無嫌隙。”

聽到這話,蕭五郎眸子越發猩紅,憤怒衝昏了頭腦,他猛然起身一把抽出床頭佩劍朝蕭知宴刺去……

蕭知宴原本是能躲開的,卻坐在原地不動,生生受了蕭五郎一劍。

利劍穿透蕭知宴的肩膀,避開了要害。

蕭五郎……還是留情了!

他緊咬著牙關,一腳踩住椅子,用力將利劍按壓下去,直到蕭知宴的肩頭只剩下寶劍的劍柄,兄弟二人相似的五官也離得極近:“再無嫌隙?!你殺了安陽!你殺了我最愛的人,你告訴我再無嫌隙!殺妻之仇……我很不能將你碎屍萬段!”

蕭知宴緊咬著牙,疼得額頭青筋爆起,可不知道為何,傷口的疼……竟也沒有抵過心臟的抽痛。

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失去這個弟弟……

可如今,這個弟弟竟然對他動劍,蕭知宴突然就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捨不得蕭五郎死,而選擇讓安陽公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