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雙眸清澈入泉水,卻讓人看不透。

謝雲初的身上,有著這個年紀小郎君不該有的高深和淡漠,這讓顧神醫很意外。

僕從行禮後,退出正房。

雕花隔扇關上,阻隔了廊下亮起的燈光。

屋內紅木高几上的燈盞,隨著窗外的蟬鳴聲忽明忽暗。

謝雲初這才同顧神醫行禮,按照晚輩對長輩的禮數。

“謝家小郎君將僕從都遣走,可是有話要說?”顧神醫端起身旁的冰鎮梅子湯,漫不經心開口。

謝雲初走至一旁,在倚坐上坐下,單手扣住坐椅扶手,轉頭瞧著顧神醫:“顧神醫與陳郡謝氏的恩怨,雲初有所耳聞,不知道……我家師尊答應了顧神醫什麼,才能得顧神醫甘願替陳郡謝氏之人診治?”

顧神醫正要喝梅子湯的動作一頓,抬眸朝著謝雲初看去。

這和顧神醫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謝雲初這態度,實在稱不上是恭敬,倒像是……質問。

忽明忽暗的燭火,亦是將謝雲初眸底的冷漠映得若隱若現。

顧神醫將手中的梅子湯擱在一旁,身子歪在團枕上,手肘擔在屈起的膝蓋上……

“你倒是聰敏。”顧神醫淺淺勾著唇,“怎麼,難不成你知道紀京辭為了你答應了我什麼,你就不治了?”

“那要看……我這條命,值不值得師父付出的代價。”謝雲初凝視顧神醫。

“師父?”顧神醫輕笑一聲,試探謝雲初,“你不是同紀京辭說,你是他曾經深愛的姑娘雲初嗎?怎麼還叫師父?謝六郎……即便是裝樣子,是不是也得裝的像一些。”

“顧神醫不必如此試探。”謝雲初眼尾上挑,帶著幾分凌厲,“我是不是雲初,和顧神醫無關,顧神醫只需告訴我,師父答應了顧神醫什麼?”

謝雲初知道顧神醫同紀京辭的關係,非比尋常……

紀京辭對顧神醫而已,是仇人之子,也是愛人之子。

所以,顧神醫對紀京辭的感情很複雜。

正是因為這份是仇人亦親人的感情,紀京辭求顧神醫出手救她,將她的身份明言顧神醫,也不足為奇。

“求人救命,謝六郎這個態度?”顧神醫一臉不在乎,“你就不怕我不治了。”

“顧神醫的性子,我約莫知道幾分,顧神醫的妹妹顧琉生死於陳郡謝氏的漠然和袖手旁觀,顧神醫曾發誓,此生絕不醫治姓謝之人!”謝雲初語聲徐徐,“顧神醫的憤怒牽連天下姓謝之人,更黃論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

明明應當是少年稚氣的小郎君,眉目間除了漠然的神色之外,亦是顯得十分沉穩,好似對一切都有所掌控,胸有成竹。

“所以,能請得動顧神醫出手,阿辭……必定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謝雲初定定看著顧神醫,“然否?”

顧神醫唇角笑意愈發大:“阿辭?呵……這麼說,你真是紀京辭曾經深愛的女子,借陳郡謝氏六郎的軀體而生,你這麼痛快承認,就不怕我將此事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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