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谷掃去石頭上的雪,將食盒中的祭品拿出來擺好,又點了香,鄭重三叩首,端起酒罈子灑地敬酒。

隨後在篝火旁坐下,攏了攏自己的披風,拎著剩下的半壇酒擱在腳下:“紀先生不飲酒,這酒……關某便獨飲了。”

紀京辭頷首:“關將軍不必客氣。”

“快五年了。”關懷谷仰頭望著今日大雪,緩聲開口,“我每每來祭奠恩人,紀先生都在,所以……關某人有一惑,還望先生解答。”

紀京辭未曾吭聲,抬眸,擱著篝火看向關懷谷。

許是今日多吃了些酒,醉了之後,就連心中那無稽的念頭也越發強烈了起來。

“關某確信,當初與我等一同護這無妄城的恩人,絕非先太子妃!關某人明明已告知紀先生,紀先生又為何,還要在先太子妃的生辰、忌日和年節,來這崖邊祭拜?”

關懷谷是少有知道當年跳崖而死的,並非是太子妃雲昭之人。

關懷谷護送太子妃回來祭祖,這一路與太子妃打交道並不算少。

他確信,那位嬌貴的太子妃,沒有那樣精準的箭術。

也確信,那位嬌貴的太子妃,絕不會在眾將士都在眼巴巴等著援軍,互相鼓勵援軍很快就到的時候,告訴他們……

放棄幻想,準備死戰,為百姓拖延時間。

那位嬌貴的太子妃更不會,在他們被逼上無妄山時,以自身為餌,讓他們分散躲藏,告訴他們……

今日殉國,雖死猶生。

關懷谷當時就躲在不遠處,他親眼看著那位“太子妃”身中數箭,卻強撐不倒,拼命奔向崖邊一躍而下。

面具從“太子妃”臉上脫落,他好似看到了一張,與太子妃像似卻帶著火紅印記的面容。

所以,他確信那個和他們浴血死戰之人,並非太子妃。

早年遇見紀京辭在這裡祭奠時,關懷谷不忍心,就告訴過紀京辭,死的人或許並非是太子妃。

紀京辭說他知道。

然後就住在了無妄山,還是年年都來這裡。

關懷谷更是在兩年前,發現紀京辭在“先太子妃”的生辰、年、節和忌日都會來。

紀京辭看向目光灼灼言之鑿鑿的關懷谷,唇角笑意更深了些,卻未答話。

“或許,紀先生知道關某的恩人是誰,或許……這位恩人與先太子妃,不止長得像似,生辰亦是相同?”關懷谷盯著紀京辭,喉結翻滾,“然否?”

紀京辭眼含淺笑,轉頭看向那飄揚的大雪……

原以為,世人皆惜雲昭死,無人識得雲初恩。

可其實,也並非只有他一人記得雲初吧!

關懷谷他也記的雲初,雖然他不知雲初的名字。

但卻知雲初是恩人。

年年祭拜。

這無妄城的百姓也記得他們的恩人,只是……他們不知道這恩人非雲昭,而是雲初。

紀京辭拎起身旁的酒壺,斟了杯酒,替雲初端起酒杯敬關懷谷,謝他記的雲初這個人。

關懷谷瞧見紀京辭破例飲酒,便知道紀京辭回答了他。

別的,關懷谷知道自己問了,紀京辭也不會說。

關懷谷飲了酒,又道:“紀先生,能否……告知恩人姓名?關某……不想連自己恩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紀京辭將酒杯擱在一旁,緩緩聲開口:“不過一個名字,關將軍不必太過執著,關將軍能記的她……對她來說,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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