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兵戈戰起。

大好男兒儘管拋頭顱、灑熱血,坦然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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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蜀兩州邊界城池,那座以百花為名的繁華城鎮中央有個叫作“太平”的小型酒樓,據說該店的創始人兼最初的店老闆當年正是心中殷切存了“只要涼州不破,百花城就能永享太平”這一想法,才會以“太平”二字為自己的這家酒店起名的。

芙蓉郡,百花城。

太平酒樓內。

今個兒這座太平樓裡可真夠熱鬧的,酒樓內外那叫一個人頭湧動、摩肩擦踵,圍得可謂是水洩不通,來的客人都快硬生生把門給擠破了。憑啥這小小的一個酒樓,能招來這麼多登門的客人?這須得去問問太平樓的老闆,從哪兒來搞來這許多銀子,竟能把那樣的大腕名角兒請到樓裡來。

在酒樓內部最顯眼之處,被眾人圍簇著一張較寬的木桌,桌子上面放有一柄摺扇、一板醒木,木桌後頭坐著一名身穿長袍馬褂,束髮銀鬚的老年男子,此人便是名滿中原大地,號稱“金口一張話風雲,醒木一拍定乾坤”的單正榮單大師!

說出他的這名號,那當真是聽書的人人家喻戶曉,說書的個個敬若神明。這位單大師十三歲拜入師門,二十二歲藝成出師,至今已說了有五十多年的評書了,乃是當世評書界祖宗輩兒的人物。這些年來,有數不勝數的富家子弟、達官貴族爭相以請單大師到自己家中說書為榮,而且就算請到了,那也多半是今兒單大師心情好,若是遇到大師心情不好的時候,縱是你價錢出得再高,也休想請他去說哪怕一個字兒!

酒樓內人山人海、魚龍混雜,自是喧鬧異常,但那單大師彷彿聽不到周圍的嘈雜之聲,微閉雙眼,似乎正在兀自調養心神。只見他忽地睜開了炯炯有神的雙眼,拿起提前擺放好位置的驚堂木,“噠”的一聲拍在了木桌之上。只這一聲,霎時間酒樓內群口閉絕,客人們無不噤若寒蟬,靜等單大師開腔。

“醒木一方口一張,道盡古今說端詳。天道迴圈善惡報,不義無道終須亡!”說完便又將那塊驚堂木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酒樓內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喝彩之聲!

單正榮不愧被稱作“大師”,光是這簡單的兩句“定場詩”便說得抑揚頓挫、字正腔圓,徹底彰顯“大師”的功底風彩。

“積屍堆骨如高臺,碎甲死人滿陽關,腥風血染乾坤赤,雪銷沙起日月黃。”年逾古稀的說書大師單正榮朗聲開講道,“咱們今日就來講一講玉龍關外陽關大道上那場守關之戰的最新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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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去的時間裡,單大師根據從陽關道傳來的第一手情報,以活靈活現的生動說法為訊息滯後或是想聽更多新鮮故事的酒樓內男女老少帶來了陽關大戰的前線戰況。

自開戰的第一聲號角在天地間響起,面對兵力倍於自己的西域四國聯軍,涼王馬朗渾然無懼,率一十五萬涼州鐵騎於西疆玉龍關外陽光大平原與敵軍全力喋血一戰!

大戰不眠不休的持續了三天兩夜,死人無數、血流漂櫓,不論是西域四國還是涼州鐵騎均已損失了半計數目,中央朝廷天啟城並無一兵一卒前來支援。

涼王馬朗慷慨赴義深入陣中,雖以己之力誅殺了焉饕國國君仇合離,卻還是不幸的被那混元法王精準算計到了位置所在,焉饕國國師以密宗法門牽引幾十個熊熊燃燒的火球兜頭砸落,五大藩王之一的馬朗馬將軍當場被“火雨”砸死,披甲身軀亦被烈焰焚燒,可憐一代涼地蓋世將軍,死後屍骨無存。

殺紅了眼的錦衣虎膽馬茂陵為父報仇,先是突出重圍並以流星錘捶碎了焉饕國國師混元法王的頭顱,而後年僅二十七歲的小涼王騎乘著那匹胡塞名馬逾輪的後代紫燕,於萬軍叢中摘下了妲喇國國君糜屋吉的那顆首級,人頭一拋近百尺!婁蘭國國君宮之鵬和烏宛國國君田重顏聯合近千頭西域異獸以及數個五十丈高的巨石怪人,再搭配精兵數萬以“人海戰術”圍困住了馬朗馬將軍的獨生愛子馬茂陵,準備憑靠著此法慢慢磨死那個玉面銀鎧、錘劍並修的年輕“萬人敵”!

“就在那位年輕小涼王勉強衝出了近乎必死的包圍圈時,濃重夜幕中驀然響起了一聲悠揚的佛號。緊跟著便有一個呈現蓮花形狀,形同山嶽一般巨大的真氣罩子將包括馬茂陵在內的涼州兵馬盡數罩在了裡面,蓮花罩子煥發出異常奪目耀眼的金色光芒,就那麼穩穩的坐落在了通往玉龍關必經的那條遼闊大道之上,涼州鐵騎衝殺不出去,西域聯軍亦攻打不進來。就在敵戰的雙方都大感匪夷所思之際,有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的靛青色衲衣,枯槁如干柴的老和尚自高高的雲端掠至人間,繼而盤腿坐在了氣機大罩金蓮的上頭,隨後又有一個面板極為白皙,身穿黃色僧袍的持棍光頭大漢跟著老和尚墜落在了金蓮罩的頂端。大漢拄棍而立,老僧則是盤腿而坐,他頜首低眉,雙手合十,竟自顧自的在兩軍上空講起了佛法。”

當單正榮單大師講到這裡的時候,圍觀的群眾裡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那老和尚是不是猿猱山青泥寺的一衲大師啊?”

另外又有人附和著叫道:“那必然是啊!一衲禪師以擅長苦修聞名於世,既然是枯瘦若柴的僧人,除了他還能有誰?既然是跟著大師的,那麼那個持棍大漢想必就是如今已經皈依佛門的‘青羽神君’鄧瞬了吧?”

著名說書先生單正榮點頭微微一笑,回應道:“不錯,墜身落至金蓮上方的兩人正是當今釋教聖人一衲禪師及其關門弟子,那個昔日青羽神教的教主鄧瞬!一衲大師以佛門無上金身塑造凝聚成了一鼎金蓮大罩以阻卻戰爭的進行,經過三天兩夜的廝殺後依舊剩餘將近十六萬人的西域大軍朝著那面金色氣機大罩發起了全力以赴的衝擊,飛箭飛石飛彈密密麻麻攢簇若暴雨傾盆,又好似秋季裡無數蝗蟲過境,另有連續不斷的兵戈刺擊揮劈以及大量摧城器械的瘋狂進攻,毫無保留的傾洩在了那面巨型金罩之上。一衲禪師及其關門弟子鄧瞬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兩者始終皆一動不動,就這樣熬過了整整一天兩夜,這麼長的時間裡,青泥寺釋家聖人口中唸經聲無一刻停止,真正如同西方極樂世界的佛陀親臨人間唸誦經綸一般……”

太平樓內人人俱聽得是心馳神往,都恨自己為何沒能在戰場上親眼目睹那一幕無與倫比的畫面。

就在這時,單正榮單大師的嗓音陡然間拔高了起來,“第五日清晨時分,金蓮大罩已經開始出現極為明顯的晃動,那股‘佛光’亦大幅減弱,一衲禪師那副枯瘦如柴的年邁身軀也大有難以為繼的跡象,甚至連唸經的速度都愈來愈慢了。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釋聖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又有一道璀璨白金色氣機雲團從天邊劃過,然後猛然墜落在了涼州兵馬與西域聯軍中間的平原空地之上。白霧尚未完全飄散,一道磅礴無倫的劍罡便已掃蕩而出,那一刻,玉龍關外的陽光平原上橫亙了一道自南向北,將東西方向的兩軍隔離開來的巨大溝壑,那條溝壑寬十丈、深百丈、長千丈,除非架橋搭梯,否則僅憑單排馬匹斷然無法跨越!那團白氣徹底散去,原來掃出此劍的是一名戴著白色人臉面具的白髮老人……”

此時,樓內不止一人脫口驚聲叫了出來:“劍神,是劍神來了!”

“是助太祖皇帝一統中原的那位劍道神明啊!”

“劍神居然又現身了!”

“說得沒錯,那名臉戴面具的持劍老者正是當年每每禹太祖親征時總會來到戰場大開殺戒,為掃清六國立下了莫大功勳戰績的假面劍神!”單正榮滿臉皆是激動亢奮的神色,“那位天下無敵的劍道神明立在那條千丈溝壑靠東邊的地方,抬頭遙遙望向西邊十餘萬數目的西域四國聯軍,他嗓音無比洪亮的猝然間暴喝了一聲——‘凡是越過此線入中原者,死!’此言一出,就等同於是替四國軍隊敲響了喪鐘,吹響了異族人敗馬西奔的號角。十八年前曾有劍驕凌天驕殺敗震退西域匈顱族十二萬,今朝劍神來此,近十六萬人莫能當焉,如此風範,豈有遜色於當年劍驕半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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