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劍氣催龍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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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羽白一句「我想我爹了」,使得魏頡也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驀然一陣感傷,轉頭看向別處,不再講話。
兩人就此緘默良久,蘇羽白率先打破沉寂,緩緩道:「小頡,我知道的,你爹魏魁是英雄,我爹也是。」
魏頡快速扭轉過頭,側耳傾聽,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漏聽。
蘇羽白眨了眨泛起水光的明亮眼眸,嘴角卻有些微幅度的上揚,「我爹乃大黎國萬里行宮的一宮之主,道號「黃雀真人」,是舉國第一的道門領袖,深受皇室扶持,聲名顯赫,萬民敬仰。」
忽然她咬了咬牙,粉雕腮幫鼓了一鼓,繼續道:「後來亂臣賊子高元簪竊取了段氏政權,高賊重佛貶道,誓要滅掉全國所有道教,我爹作為大黎頭號修道之人,自然首當其衝遭到迫害……」
蘇姓白衣女子兩臂環膝,低埋著腦袋,嗓音明顯哽咽,「佛滅道,末法時代來臨,受到高元簪器重的佛門暮春禪師率領眾僧兵搗入萬里行宮,我爹……我爹蘇君希為護大黎道脈,與群寇戰至了最後一刻,最終不敵暮春禪師,英勇戰死!」
魏頡見其說話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身子有了小幅度發抖,於心不忍,伸手輕輕拍了拍蘇羽白的後背。
白衣女劍修仍是深深垂首及膝,「那日我正好有事要處理,沒在行宮內部,僥倖躲過了一劫,但也因此連我爹的臨終一面都沒見著。我孤身一人跑去刺殺暮春禪師,卻意外得知那廝北上去了北國天燭,說是要去與那極北之地的炎神山焦葉寺住持,「火之聖僧」臧笙交流佛法心得,於是我便騎著青驪馬,一路從西南大地趕至了天燭這裡,為的就是萬里追兇殺寇,誅滅暮春禪師,給我爹一報血海深仇……」
說到這兒,蘇羽白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保持兩手環抱膝蓋,始終低著腦袋的姿勢,就那樣失聲哭了出來!
與卜倩的孩童啼哭以及許靈霜的絕望悲鳴都不相同,蘇羽白的哭聲極是哀愁悽美,便連哭啼之音都好似在演奏一曲動人樂章,在迴音聲很響的地下悠悠盪盪,使人潸然淚下,為之共情。
魏頡作為親身經歷過喪父之痛,且同樣沒能目睹爹爹死前光景的人,當然能深切的體會到蘇羽白的那份不亞於剜心割肉的慘烈痛苦,堪稱身心俱裂!
他也曾見過紅裙少女小霜兒伏在父親許焰屍體上嚎啕大哭的場面,知道這種事情唯有經歷之人自己一點點慢慢消化,「自渡苦海」是唯一的良方解藥,旁人基本幫不上什麼忙,能做的,基本也就只剩下「陪伴」二字了。
魏頡稍稍靠近了些,坐在白衣女子右邊,左臂搭在蘇羽白左肩,柔聲說道:「快別哭了蘇姐姐,你那麼美的一個人,若是哭花了臉,那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你說是吧?」
蘇羽白哭聲非但未止,甚至還因為魏頡的安慰勸話而變本加厲,哀聲慘哭愈來愈響,其中包含的苦楚和難過也愈發濃烈,邊嚎邊用不甚清楚的發啞聲音叫道:「我倒是寧可自己長成一個誰也看不上的醜八怪,只求爹爹能活轉過來,就算不能讓我爹活,讓我回到那日,能陪著爹爹戰到最後那也可以啊……」
魏頡想起了自己三年多前,得知父親狼煞魏魁兵解城頭,戰死於少鹹山碎肉城之時,有著近乎類似的幼稚想法,比如說讓自己淪為廢人,以換取父親死而復生,縱然人死後難以活轉,那也希望自己能夠參加一下那場發生於青銅峰之上的戰役,必死無疑也全沒幹系,能與身為大英雄的父親一塊兒犧牲於沙場,為國捐軀,那也是件值得驕傲自豪的光榮之事。
蘇羽白嗓音嗚嗚咽咽,「可現在好了,我為了來這墓穴裡取一柄破劍,為了大舜的那點兒有沒有還另說「帝國氣數」,千里迢迢跑來了這六嶷山上,結果卻落得這麼一個悲哀結局,不僅再也不能給爹爹報仇
,還要悽慘的在這裡被活活餓死……命運真是不公,非要把人往死裡捉弄!先是讓我見不到我爹最後一面,然後連讓我親手給爹爹報仇雪恨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憑什麼?我不過就是想能對得起我爹一點兒,就這麼難嗎?!」
魏頡心絃抽動,顯是被此番言語觸動,他左臂摟著白衣蘇羽白,頗為認真的說道:「蘇姐姐,彆氣餒,我們還能繼續找出路的,振作一些吧!你爹,還有我爹,都在天上看著咱們呢,你覺得他們會希望看到我們現在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嗎?」
蘇羽白猛地抬起了頭,可眼淚仍是未止,緩緩流下,若帶雨梨花,佳人啜泣,更為美人畫卷之上增添一副錦繡圖案,她因哽咽而說話聲音與平時不同,大聲道:「可是我們已經在迷宮裡轉了那麼久了,一直在鬼打牆,記號重複標記了不下十次,怎麼樣都找不到出路……小頡,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嘛?!」
魏頡皺著眉頭,心平氣和的安慰道:「什麼鬼打牆,你怕鬼麼?鬼有什麼好怕的,就算有真鬼站在面前,咱們一劍斬了它!這破迷宮定是有陣圖加持,類似於當年蜀國丞相的八卦陰陽陣,若是尋不到生門,那確乎是出不去,但只要能找到生門所在,破陣應該不在話下,慢慢來,總能尋到的。」
「你說的倒是輕巧,這生門在哪兒嘛!你能找得到?!」
「別急別急,那個舜帝的卷軸你放在身上麼?拿出來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蘇羽白聽得魏頡此言,從衣物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皮製卷軸,那是當年蚩尤敗亡在軒轅氏手上後,遺留在西南萬里行宮中的物件,蘇姓女子將之慢慢打了開來,與坐在自己身邊的紅綢年輕人一同視看,寄希望於卷中文字能對「破陣」有些許幫助。
然而事與願違,二人左看右看了小半天,仍是一無所獲,絲毫重要訊息都沒有,全是舊的,無一新字。
蘇羽白心中愈悲,開始悔恨自己當初幹嘛要跑到六嶷山上來,誤入大舜帝王陵,困殺在內,無異於自掘墳墓,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堪稱蠢笨至死!
白衣如雪的大黎國女劍修又泫然而泣,顆顆珍珠似的晶瑩淚珠順著雪白臉頰淌落,滴至了早已泛黃的千年卷軸之上。
淚水化開,竟在皮紙上暈出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小字。
很淡,但確確實實能讓人看得見。
那是一個「北」字!
蘇羽白見狀,立時驚撥出聲,魏頡同樣吃了一驚,旋即笑道:「這卷軸上的隱藏文字原是須沾了水方可顯現,真是奇了。看我的!」
紅綢劍修往前伸平一隻手,手掌朝上,運起早些時日偷師來的廣寒劍宮玉兔真氣,很快便在掌心凝聚出了一塊小冰,再逆運真氣,頓時催生暖流,迅速融化冰晶,手掌之中就此有了一灘冰水。
魏頡把手心的水均勻抹在了卷軸上面,隨著水漬漸漸化開,共有三十二個小字浮現於紙上。
一路向左,九華重明,以血祭之,可現其形。
若欲破陣,須碎頑牆,北面生門,入我陵來。
魏頡大喜,笑道:「蘇姐姐,咱們走!」
說罷立時站立起身,一把拉住白衣女子的纖細手腕,將後者從地上快速拽起,緊接著二人匆匆向左而行。
一直往左拐路,大概過了不下十個彎後,魏頡和蘇羽白髮現一堵模樣略顯奇怪的翡翠牆壁。
牆上與人等高位置嵌有九塊橢圓形的玉石,工整排列成九宮格形態,靠近看去,可見九塊玉中均隱隱有青綠光芒散發,一直都有,只是若站得稍微遠些,青光便會被周遭的翡翠綠色掩蓋,極其不易察覺了。
「想必這就是所謂的「九華重明」了,那麼「以血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