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接著一個,密宗們不同輩分的眾多僧侶們,接二連三的從塔上跳下。

眾僧如雪花而落,塔下張教主盡力施為內家功法,毫無保留,傾瀉膻中府海內的珍貴內力,天地間,火光席捲大地,焰氣直燻蒼穹。

有張教主一人,扭轉乾坤!

等到差不多火焰快要吞沒整座高塔的時候,將近八百個人密宗僧人都已安全撤離,在宓教張教主的通天能力之下,安安全全的來到了塔下的那一大片草皮上,密宗的這一場滔天浩劫,算是結束了。

唯獨有一個迂腐不化的老僧人,思想硬得如鐵,水米不進,怎麼勸都不聽,死活不願意被西域臭名遠揚的「魔教教主」相救,執意赴死。

那個老僧沒跳之前,在最高處用內力把嗓音傳了下來,把宓教以及宓教新任張教主都罵了個狗血淋頭,各種詞彙無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年紀小小,不過才二十歲的年輕教主進行無情譴責。

隨後當他自佛塔上躍下後,同樣也還是得到了張教主的救助,可那股下墜之力和年輕教主的掌力相互抵消以後,痛恨魔教到了極點的頑固老僧竟然又狠狠朝下方推出了一擊,於是乎,便又多出了一股任誰都消除不了的致命力道。

密宗老和尚沒學過青泥寺的鎮寺功法大金剛印,肉身決計到不了金剛不壞的程度,必死無疑。

但見那僧人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被巨大真氣彈飛了出去,不管張教主修為再如何強悍,身法再如何快捷,又怎可能救得了一心求死的人?

僧人一生苦求佛法,故而肉軀並不強勁,藉著巨力,身體結結實實的摔砸在了堅實的磚地上頭,「啪嘰」一下,當場淪為一灘爛泥狀的可憐屍體,實在令人唏噓。

那老和尚也就成為了這次魔教教主力救群僧事件,唯一一個死者,屍體後來遭到活化,並未燒出半塊舍利骨,淪為笑談。

而那事件之後,八百個僧人的性命得以保全,魔教宓宗和佛教密宗兩家的關係也有了明顯的改善,不至於說雙方關係融洽到攜手並進吧,但也絕不會再出現昔日,佛魔見面立刻動手廝殺那麼僵的關係了。

想必再用不了幾年,宓教教眾在西域百姓眼中的形象,就要有翻天覆地的優良改觀了。

這一切的好事,自然都要歸功於那位年紀極輕的張教主,若沒有他,只怕魔教宗壇光明山大平頂,早就被幾大俠義道門派聯手踏平,從此世間再無宓教了。

西域魔教張教主的名氣太盛,以至於連遠在天燭國英雄府折腰山的諸葛老大都有聽聞,曾與手下們笑稱,若是那個姓張的年輕人肯屈尊加入折腰山,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給他一個幹部噹噹,並分權與之,贈送一張兵力虎符,可以隨意呼叫莫大精銳。

折腰山十三兇徒排行第二的王臨霄素來嚮往崇拜英雄,更是對宓教新任張教主讚賞有加,這才會願意斥巨資,在黃龍府陽鳳城城中心,主持修建了一座高達百尺的巍峨巨樓,為之取名「摘星」。

據說摘星樓的整體構建格局,與西域玉龍關以外的那座,有八百名僧人跳樓逃生的浮屠巨塔頗為相像,或者說壓根就就是直接仿造的那座佛塔而修建的。

若是那佛塔沒有張教主的那次壯舉,玉鼎峰峰主王老二才沒那麼多的閒工夫,花時間花精力去瞎搞這種東西呢,建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又不能吃又不能住的,沒點文化和內涵在裡面,建出來也是純純浪費,不划算得緊。

也正是因為有那個豪傑傳說作為幫襯,添磚加瓦,才為這座百尺摘星樓增色了不少。

剛一落地建成,把那個響噹噹的「牌子」打出去以後,陽鳳城的城市中心地帶就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各路三階百尺境修為以上的宗師級別高手,有獨自一個來的,也有三五好友相約至此的,更有一些感情恩愛的江湖俠侶,攜手來到摘星樓的最高樓頂,從視窗跳出,一口子掠至地面,享受那種極速墜落時,耳旁風聲陣陣的快意感受,著實奇妙無比。

今時今日,年度彩燈大會開始在即,也有兩道身影自五層高樓上面一躍而下。

一黑一藍,兩顆「流星」嘭然墜至人間。

身後是那棟耗資無數的巨型巍峨寶塔,兩名身份尤其煊赫的男子,就那樣並肩挺胸立在塔前的那方廣場之上。

披著黑紅裰衣的魁梧巨漢一言不發,只是挺身而立,體格雄壯若天神下凡的他,神威蓋世,叫人連直視的勇氣都無。

另一位身穿藍底黃紋袍子的中年人比巨漢矮了差不多半個頭,氣定神閒,縱使剛從那麼高的地方躍下,也不見其臉上有任何波瀾,呼吸勻暢,不存在大喘氣的情況,臉不紅,心不跳,很顯然,此人內力同樣不凡,百尺之高不放在眼裡,理所當然可視作是武道宗師級別的人物。

身高約有九尺的黑衣漢子綽號「小武神」,姓鼓名武,黃龍府裡的百姓都喜歡在他名字的後頭多加一個「鼓大高手」的字尾詞。

氣質超脫的中年男人被人們調侃作「畫眉城主」,姓藍名關,乃整座黃龍府陽鳳城的一城之主,官位顯赫,這輩子獨愛一人,那就是自己的妻子果眉。

藍關藍大城主雙手背在後面,挺胸吸了口氣,遂以內力逼出了陣陣嗓音,聽得陽鳳城城主的話語在整片廣場上頭響起:「諸位,我宣佈,一年一度的彩燈大會,現在正式開始!」

觀眾們的歡呼聲頓時爆發,欣喜雀躍之情盈滿了塔底。

待喜氣雲騰之氣稍稍平息後,藍城主扭過頭,笑著對那名偉岸巨漢說道:「鼓弟,該你表演了,一個活命都不需要留下,儘管放開手殺人便是。」

單看體格,與一座黑色寶塔並無多大分別的鼓姓漢子點了點頭,仍是不言語,徑直走向了一邊。

他來到了那個裝有百名死囚的巨型牢籠。

那個鋼鐵巨籠單單是看外在,就已極是不同尋常,每根籠柱都異常之粗,大概和成年男子的大腿一般粗細了,恐怕就連那種分量上千斤的猙獰巨獸被關押在此籠裡面,都決計沒有脫身出逃的可能性,只能乖乖聽話,連逃都不用逃,因為必無可能破開那麼粗的鋼條,重獲自由。

巨型鐵籠裡面關著的不是什麼異種野獸,但卻也差別不大,都屬於「不能放出來」的存在。

那等巨籠裡此刻有足足一百名死不足惜的大惡人,每一個惡人都穿著黑白色的囚犯薄衣,身材尤為精悍,面部表情駭人,顯然都是身經百戰之輩,無一不是殺人如麻,吃人不吐骨頭的亡命之徒。

不是魔頭,勝似魔頭!

那群亡命徒因犯下了十惡不赦的死罪,而被官府計程車兵抓住,判了斬首的極刑,關在牢中,靜靜等待著最後那頓斷頭餐的到來。

本該是一絲一毫活頭都沒有,但如今卻因為機緣巧合給他們碰上了這場一年才有一次的彩燈大會,一個「活下去」的可能性突然就擺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