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語氣平和若水並無甚麼明顯波瀾,但陶、周、李乃至歐陽四人皆是心神震顫,恍若一塊巨石被人高舉著用力投入池塘裡並濺射起高高的激盪水花一般,江南四藝的臉上滿滿的盡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最為沉不住氣的陶榮華忙不迭瞪圓眼睛問道:“青龍劍俠死了?是哪個有那麼大本事殺了他?!”

嗓子頗具娘性化的周翔風眼眶迅速泛紅,長髮及腰的他溼著雙眼叫道:“到底是誰害了上官大俠?你快點說啊,我們都要為劍俠報仇雪恨!”

一向沉著處變不驚的李欒此刻雙手緊緊抱住頭顱,竭力控制著顫抖不止的腦袋,自言自語道:“上官白檀死了……怎麼可能,他可是青龍帝君轉世,是身負氣數的天庭謫仙人啊,怎可能就這麼死了?!”

曾經為了追上青衫劍俠的步伐而特意去了一趟東瀛國的歐陽舟目眥盡裂,但頭腦理智仍在強迫著他壓抑控制幾乎快要爆裂的胸膛,問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吐了出來:“訊息可屬實麼?劍俠是死於何人之手……”

身披紅綢的年輕劍修早已料到會是這麼一副極為誇張的光景,送了上官前輩此生最後一程的魏頡面無表情的看著精神狀態不甚對勁的江南四怪,神情肅穆的沉沉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時候裡,年輕人嘗試著用自己的語言將上官白檀身亡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較為順利地告知了一向行事古怪的江南四藝。

劍俠上官白檀先是被師弟胡箔和妻子常雀兒聯手陷害,重要根骨內強行注入了“怪力亂神”四道異種真氣,導致患上了極端嚴重的失心瘋,只有不斷血腥殺人才能平復身體的瘋狂躁動。短短三個月,昔日正派劍道領軍人物的上官白檀淪為一個只知道屠村殺戮的瘋子,接連屠滅了江州、湖州共計二十八個村莊寨子,所過之處無人可擋,造孽萬計。最終遭到知音密友照雪劍仙風流用桃花無情訣重傷,並用可以徹底焚燒根骨的珍藏桃華氣焰完完全全摧毀肉體,怪力亂神四道異種真氣在桃華烈焰的灼燒下消失殆盡,上官劍俠得以成功恢復思維神志。他在臨死前將自己被害的經過通通告知了給他喝了一口酒水的魏頡,慷慨轉贈刀槍不入的青龍體魄以及那柄八大神劍之一的青霜,希望魏頡能幫助他前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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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國南院,用霜刃誅殺胡箔、常雀兒那對萬分該死的姦夫淫婦……

當聽到胡常二人拜入天燭國黃龍府南院大王的麾下以後,江南四藝中的青袍陶榮華義憤填膺,恨得雙拳拳鋒猛地一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倒豎雙眉並惡狠狠的怒罵道:“好一對殺千刀的狗男女,先是害了青龍劍俠,而後居然又恬不知恥的跑去天燭當漢奸!四靈山山主王旗是何等英雄的人物,怎麼會教出那樣的混賬弟子出來?!”

粉衣周祥風亦憤怒得頭皮發麻,右手那顆面板雪白的拳頭握得發出“嘎啦嘎啦”的清脆聲響,咬牙切齒的責罵道:“世上竟還有像常雀兒那等喪心病狂、忘恩負義的賤貨!上官大俠對她那麼好,對那麼多人說過髮妻就是他一生最寶貴的財富,想不到那賤女人竟然……”只因氣血衝頂,一張白皙的瘦臉已漲得通紅如欲溢血,後面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藍綢李欒上下兩排牙齒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咯吱聲音,妨似要將胡箔、常雀兒那對人倫盡喪的狗男女給活吃了,他表情猙獰駭人的沉著嗓子道:“想不到一代蓋世劍俠,到頭來竟落了個如此淒涼的結局,真是造化弄人,命運可嘆吶!想必照雪劍仙風流作為上官白檀一生摯朋,親手將知音好友殺死的時候,心裡一定非常難受吧……”

黃袍歐陽舟獨自怔怔然沉默良久,勉強有些接受了偶像已死的這個鋼鐵般的悲哀事實,輕聲呢喃道:“青龍,劍俠……幾年前那次見面,你匆匆而別,我特意記住了你腰間佩劍的模樣,你是青龍,那麼你的劍就是青龍的利爪和尖牙……我和兄弟們都說好了的,下次再見青龍,務必要跪地磕頭以示敬意……可是,你怎麼能就這麼離去了呢?這座江湖,怎麼可以沒有一位青衫仗劍的大俠,不可以的啊……”

再後來,性子最是柔弱的周祥風率先嗚嗚咽咽的俯首抽泣了起來,身旁的陶榮華一邊安慰著他,一邊自己也在默默無聲垂淚,長鬚及腹的李欒兀自面色鐵青,為了堅強不哭連牙關都幾乎快要嚼碎咬爛,而四藝之首的歐陽舟則完全是一副渾然沒辦法接受這一現實的痴傻模樣,眼神直勾勾的發愣,叫人看了害怕。

心知是自己造就了眼前這副詭異場景的魏頡琢磨了小半天也沒尋到甚麼勸慰開導的有用法子,畢竟劍俠確乎是已經死了,人死再也不能復生,而且那份偶像突然暴斃時的感受魏頡自然是萬分清楚的,畢竟上官白檀正是閉目殞命在了他的面前。

實在不忍四人繼續難受下去的魏頡終於還是開口嘗試著轉移話題,希望能有所分散他們的悲傷情緒,“歐陽前輩,剛才那幕鳳逐百鳥的驚天大手筆可是你的傑作罷?”

背後負著一架巨型黑紅色焦尾琴的琴仙歐陽舟彷彿剛剛從醉酒般的迷濛狀態裡恢復清醒過來,扭頭看了魏頡一會兒後才慢慢回應道:“是的,那曲廣陵散是樂聖魏嵇好幾年前作為相交禮物贈送給我的。”頓了頓,又道:“當年他將那首琴譜送我的時候,說了句‘莫要讓中原再無此音’,當時我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現在想想那時候也是真傻,居然沒想到原來魏宗嗣他在那會兒就篤定要去自殺了……至於在皇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痛斥天子和宰相,那不過是身為狂士的他給自己挑選的一個殞身死法罷了,唉,連死的方式都這般風流蓋世,和他一同被繪在畫聖的疏狂圖上,真是折煞我歐陽舟了!”

見西湖琴仙又開始自暴自棄、自我貶低,恐其心境再跌的魏頡忙再度補充性問道:“那麼四位前輩來此廣陵城又是為何?”

一直在低著頭輕聲抽泣的周祥風忽然抬起了腦袋,用帶著濃重哭腔的嗓音朗聲回答道:“報仇,幫老大報那‘殺子之仇’!”

摟著三哥肩膀的陶榮華緩緩點了點頭,眼眶紅透的他肅聲說道:“我們老大的兒子歐陽信平被人給害死了,我們此番前來這裡,就是為了攔殺那人的。”

“那廝名叫晏材,是英雄折腰山的一員幹部,在宗門內排行老十三,故又被喚作‘晏十三’。”緘默閉口許久的李欒正色解釋道。

“英雄折腰山?那是什麼地方?”魏頡迷惑不解的問道。

中年喪子的歐陽舟努了努嘴巴,兩眼發紅的振聲應道:“那是除了上京和天闕兩處地方以外,天燭國的第三個‘皇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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