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豔陽天。

城中街道。

一個鐵骨錚錚的披甲將軍,騎馬追趕著一名蟊賊。

兩人皆在縱馬奔襲,雙騎匆匆穿過街區,一路上雞飛狗跳,飛土揚塵,場面著實不小。

官家人親自追兇的畫面,放到哪裡都可稱少見。

他們奔過一家街邊小攤之時,馬蹄踩踏積水,汙水飛濺開來,有那麼幾滴,正好就落在了湯麵當中。

一名白衣女子碗中的面,頓時便吃不得了。

可那名騎著馬的將軍和大盜,自然絲毫理會不得這些,區區一碗不值錢的湯麵而已,哪兒值得他們回頭賠罪?所以二者仍在持續狂奔策馬。

奔入林中後,追趕結束,將軍開始和盜賊分贓。

大黎國段氏王朝尚在的時候,王朝國泰民安,世事祥和,罕有汙穢腌臢之事。

至少明面上不會有。

而大反賊高元簪兵變竊國以後,上層政權歸高家獨攬,先帝段鶉之子段靈御,不幸淪為牽線傀儡,王國底層,更是已成一片烏煙瘴氣之所。

西南地勢偏低,多煙瘴毒蟲,而今,卻連人心都已毒如蛇蠍,不堪直視。

“官匪勾結”這等大夥兒心知肚明的小事,當然也少不了。

這名擅長撈油水的將軍名叫王九重,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城鎮大官,一年俸祿其實不少,日子頗為滋潤。

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

從來不會有人嫌自己錢多,腰包夠鼓,王九重也不例外。

能多賺點兒是一點兒。

他一路上追趕的那個賊人,是他故意派出的角色,一個狗腿子。

那傢伙先是將城中豪伐富人家中的財務通通洗劫一空,裝入大袋之中,竭力奔逃,然後由大將軍負責親自出馬,緝捕賊寇。

把名聲掙個盆滿缽滿,人盡皆知王九重正義凜然。

搜刮來的財物,則“二一添作五”,一半還了,另一半,就說是那賊人自己花銷,追不回來了。

對外就稱,大盜已然伏誅,死於王將軍之手。

畢竟滿城老百姓,都親眼看著王九重將軍追了那賊子那麼長時間,鞠躬盡瘁至極,無愧是當地父母官。

剩下的一半,和狗腿子二八分賬。

負責偷竊的小賊得到兩份,而真正的“盜將”王九重,則可拿到其餘的八份。

幹最輕鬆的活兒,分最大的頭兒。

當官兒到底是舒服!

那小偷分得自己的那份後,正欲離開林子,可還未翻身上馬,頭腦便被一縷劍氣貫穿,輕哼了一下,身子一軟,當場死去。

王九重立時大驚,環顧一圈四周,並非發現有任何人的隱匿蹤跡,厲聲喝道:“什麼人埋伏在此,速速現身!”

接著有兩名劍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女子劍仙朗聲叫道:“官寇互相包庇,作惡多端,為禍城中百姓,如此滔天賊行,該當立誅!”

男子劍仙則高聲道:“壞了我蘇姐姐的湯麵,你說你該死不該死?”

紅綢白衣兩名擁有御劍之能的仙品劍修,來到了王九重的面前。

城關最高話事人的王將軍神情呆滯,深知眼前二人必有凝丹境修為,高高在上,強得無法無天,王九重膝蓋發酸發軟,顫巍巍就要屈腿下跪。

可還沒有跪下去,身子被那名紅綢劍仙用劍氣封住了穴道,渾身動彈不得。

魏頡冷笑幾下,“你這狗官,還有臉披穿鎧甲,你也配穿這等東西?‘將軍’二字,都被你這種人給玷汙了。”

蘇羽白亦罵道:“高元簪當了新皇帝后,國家裡怎的淨都是像你這樣的奸邪之徒?這般風氣再過幾年,大黎就成一座糞坑了!”

白衣女子滿腔氣憤,打算揮落手中的雪劍,取走那廝性命,卻被魏頡及時攔住了。

“不急,這樣就宰殺了他,豈不是不好玩了?”魏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