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道蜀州。

春神山,廣寒劍宮。

在這座名頭極其響亮的天下第二大魔宗劍派大本營裡有座名為“太陰殿”的建築,此殿整體色調偏冷淡清幽,叫人身處殿內即能切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大殿裡靠近那面掛有金龍圖畫的西牆位置,那張龍陽木精雕椅子之上靠坐著一名身穿冰藍色長袍的絕美女子。

那女子身段綽約,生就冰肌玉骨,有若藐姑射神人般不食人間煙火,好似單靠吸食仙氣就能存活下去,臉部並未塗抹半點胭脂水粉,卻依舊能有著驚為天人的出塵容貌,天庭仙子下凡亦不過如此。

這名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的藍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廣寒劍宮的新一任宮主,綽號“月姑”的冷嬋。

自從冷家劍宗創派宗主“月仙”冷嬈暴斃在斫桂溫泉湖君歸亭後,原本是二宮主的冷嬋一下子晉升為劍宮內萬人之上的“正宮主”。她挑了塊風水寶地安葬完姐姐的屍身,堂堂繼位成為劍宗宗主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宮內女子不得與男子相愛的鐵律死令給廢除了。

當然,宮內的那些充當奴才僕用的男子以及男性劍婢、劍靶子也都還在,用冷嬋冷宮主自己的話說就是,想談戀愛的女修給我滾下山去找別的男人談,愛怎麼談就怎麼談,想多麼轟轟烈烈、柔腸百轉都行,劍宮絕不插足干涉,但休要在山上給本宮丟人現眼,廣寒劍宮乃女子劍修的修行之所,在這種人間聖地腆了個胖臉和男人卿卿我我,也不嫌臊得慌!

新的門派規章制度頒佈以後,宮內許多耐不住寂寞的女子紛紛以“求愛”這一正大光明的理由溜下山去了,剩餘那些因為膽小而沒有下山的劍宮女劍修也基本都已春心懵懂盪漾,雖未親身入世,心裡卻也給自己幻想出來了一個能夠陪伴自己的“男人”,白天見不到,晚上夢裡與情郎相會纏綿,魔派巢穴所在的“春神山”這個山名也終於算是變得名副其實了。山上人人心馳神往、思春動情,可不就該以“春神”二字作為山名麼?

今日午時三刻,獨自一人坐在劍宮太陰殿西首大椅上的“月姑”冷嬋正兀自津津有味的把玩著一顆滿是明顯裂縫但猶在煥發金黃色光彩的小球。

這是從那條無上天龍腹中掉落出來的,可助人蘊藉“龍氣”,大大改善氣數命理的極其寶貴的龍珠。只是此顆龍珠而今已經碎成了這副樣子,就算是尚能增長氣運,所漲也頗為有限了。

有著醉人容顏的冷嬋冷宮主用玉蔥手指的指肚一遍遍摩挲著那顆表面粗糙的裂紋龍珠,心裡在偷偷想念一個人,現如今再也不用害怕被親姐姐當面訓斥教育的她微笑著自言自語道:“想當皇帝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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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武夷郡裡某座小城的城頭高牆上又張貼了全新的通緝懸賞令,此次共新貼有十二張,無一個男人,清一色全是姿容絕豔的女子,排頭的女子“盜號”御柳斜,其餘十一人分別名燕雙雙、畫屏幽、芳菲上、旃檀香、珊瑚枝、舞前簷、夜來雨、有誰憐、水自流、落絮無和小銀鉤。

這十二名超級女盜畢生作案無數,曾從大內皇宮裡偷出過幾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並全身而退,故而早已被官府通緝多年,就連尋常見識淺薄的平頭老百姓都對她們十二人有過耳聞,只是像今日張貼出來的這般繪法精緻細膩的真人肖像,縱是眼界再廣的百姓也都是破天荒頭一回見著。

合著那十二個女賊人竟是這等美豔出眾的漂亮婦人?這先前可當真是錯估小看她們了!

十二名露臉女盜懸賞令往邊上一點的位置便是那張繪了一名俊氣超群的年輕男子的巨型通緝令,此張通緝令上頭的賞金高得賊他媽嚇人,而且寫有“生死不計”四個字,意思就是說提著顆人頭去官府衙門照樣有錢拿!這個被重金通緝的傢伙姓魏名頡字正氣,據說此人膽大包天,居然敢公開聯合大盜公冶錦一起劫法場,於玎州禮陽城菜市口殘忍殺害朝廷持械官兵六十餘人,所犯滔天罪孽實在太過惡劣,連當今聖上都因此而雷霆震怒,點明務必要將其擒拿歸案,以正王朝律法之至高威嚴。

新的十二張懸賞令一貼出來,引來無數愛看熱鬧的蠅頭百姓圍觀欣賞,人群裡有個素來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漢子還沒看上幾眼,就開始對著那名為“飛花十二令”的盜賊團伙評頭論足:“嘖嘖,這長相這臉蛋兒,幹嘛偏偏要當竊賊?真是浪費了,依我看啊,這幾個小妞真該去當雞。”

那嘴賤傢伙身邊的另一個人笑著應和道:“她們若是去當了雞,你可去捧場?”

“可不咋地,那必須捧場啊!”那人笑容極端猥瑣,“你不知道爺們就喜歡這口兒啊?”

另一人又往邊上那張繪著魏頡魏正氣臉部長相的超大型畫像看去,咂了咂嘴,頗為不爽的說道:“那個姓魏的小子怎麼還沒被抓啊?都掛上去了這麼長時間了!”

“誰知道呢,聽說這小子他爹是那狼煞魏魁魏大將軍,多半是有點背景的,有人罩著就不容易被抓。”

“呸,背景再大有個屁用啊,那混蛋小子連皇上他老人家都給驚動了,就算有十顆腦袋都不夠使的!”

“也對,估計再過不了多久就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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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姓魏的落網的訊息了。”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笑道,“話說這小子有些男生女相,五官倒也標緻得緊,若是落到老子的手裡,嘿嘿,非得給他開了後庭花不可!”

“你呀,男女通吃,這世上像你這樣的變態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數了。”另一人賤笑道,“男的我是真受不了,不過那個魏姓小子若是個女的,我倒可以勉為其難的將其收下,帶回家當第六房小妾……”

揚言要給魏頡開“後庭花”的漢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只因他親眼見到另一個人的脖子上陡生一條細微血線,緊接著整個項上頭顱就那麼滑落脖頸,橫截面光滑平整,人頭掉在地上的同時,那具無頭屍體亦摔倒了下來。

周圍人群盡皆譁然。

以肉眼幾不可見的細線割頭殺人的是名身穿繡花黑衣的細腰女子,眉目間有凜然冷豔之氣,其相貌與那十二張新型通緝令上排第一的御柳斜一模一樣!

整體氣質頗為冷峻傲慢的黑衣女子身邊還立著個被麻繩五花大綁起來的老邁侏儒人,那五短身材的侏儒身穿一條彩色衣裳,長相極是醜陋噁心,一張又老又黑的臉上爬滿了溝壑狀的彎曲皺紋,叫人看了就幾欲作嘔。

女子自是原名“侯輕煙”的飛花十二令之首御柳斜,那名綵衣老年侏儒也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燕子園裡被魏頡用飛劍雪滿山閹割了的“賞花老祖”侯章頭。

那個最先“嘴臭”的猥瑣漢子當場跪了下來,惶恐萬分的磕頭告饒:“女俠饒我性命!”

那名黑衣冷豔女子眨眼便狠狠蹬起一腳,正中額頭,將那個嘴臭漢子踹飛了出去,再慢慢走近過去,一腳踏在那漢子的胸口,將其牢固地釘在了地上,用冷冰冰語氣說了句:“舌頭伸出來。”

那個被踹得口中滲血、七葷八素的漢子為保全身家性命,不得以將舌頭乖乖的伸了出來。那根紅舌頭剛一從口腔裡面吐出來,立刻便被女盜御柳斜用鋒銳無匹的寸金絲線給切割掉了。

最新懸賞令十二人之首的飛花老大御柳斜彎腰撿起了那片斷舌,將之用力塞回了地上那漢子血如泉湧的嘴巴里面,隨後抬起腳往後者的胯下部分猛然一跺,當場將那可憐漢子的下體給踩得爆裂了開來。

圍觀的普通老百姓見那個被重金懸賞的江洋女盜出手如此殘忍歹毒毫不容情,無不害怕的四散而逃,只剩下部分膽子較大的人還停留在原地觀望,饒是如此,他們也隨時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心理準備。法不責眾,那麼多人一起逃跑,你去抓誰?

“就喜歡這口是吧,還喜不喜歡了?”十二飛花令之首的御柳斜往那個已然痛得昏厥過去的漢子臉上啐了一口濃痰,繼而又轉身走了回去,將那名被麻繩捆束起來的老淫魔侯章頭給單手提了起來,對著那燕子園前任侯園主淡淡道:“老東西,該跑路了。”

話音剛落,後頭即有官兵的竭力叫喊聲傳來:“快抓住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