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高樓平地起,築基之恩,不可忘也。

此時虎威將軍韓驤在夯土驗兵臺上巋然而立,緊盯著臺下整整八百名正在受訓苦練的破陣營悍卒,仔細審視考量著每一個精壯男子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態。戎馬軍伍環境好似原始叢林,永遠秉持優勝劣汰的殘酷原則,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任何一方面相比較其他人有嚴重劣勢缺陷的傢伙,就務須要被毫不容情的踢出八百人之列,畢竟這八百破陣營就相當於虎威軍中充當掠陣前鋒的一杆“長矛”,專門用於硬生生撕開敵軍的前線防禦,作用之大毋庸置疑,故而容不得有哪怕一丟的瑕疵存在,一人不利一毫,那這杆“矛”就會變鈍一分,所有不安穩不確定的因素到了那片風雲變幻、波譎雲詭的黃土沙場都將被無限放大,變得極端的恐怖致命!

待得最後的半個時辰過去,大腿穴道的兩處封印緩解破除,隨著韓將軍一聲“放”的指令傳落,八百顆近百斤的滾圓石球砰然墜在了地上,有山崩地裂之浩蕩聲勢。

眾鐵血悍戾士卒尚未得到充分休息恢復,高臺上的虎威韓將軍即放聲大喝一記:“練刀!”

八百肌肉結實滿身疤痕的赤膀男子霎時散作了兩波,快步奔向廣闊校場東西兩側,不多時又重新回隊,井然有序的整齊站定在了原本的位置。

夜幕已然低垂,這場雪卻是越落越大了。

茫茫夜色,與朦朦雪色裡。

一陣蒼勁有力的號角聲驀然乍響,八百持刀精銳士卒在韓驤韓將軍的號令下開始練刀。

第一記驚雷霹靂般的摧城戰鼓聲在校場之上擂起,近千名持刀鐵漢竭力揮舞起手中長刀,喊殺聲撼天。大有“人間壯士拔地起,奮臂為我擊天鼓”的霸道氣魄,彷彿無數金戈鐵馬就那樣真實的出現在了面前。

如此威風八面的虎狼之師,若真的上了兵戈相見、你死我活的黃沙戰場,將會是何等披靡而勢不可擋的彪悍存在?

雪夜之中,在驗兵臺上站了快一個時辰的虎威將軍韓驤不由自主的長眉倒豎,一雙寒眸瞪得極大,嗓音若金屬鏗鏘的韓驤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什麼?”

那名著急來報計程車兵見韓將軍一反常態的震驚模樣,又將剛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今日酉時有人搗亂煉蠱活動,共有二十七名甲士受了或輕或重的傷,那搗亂之人說他姓吉名頁,吉是吉祥之吉,頁是書頁之頁,論輩分算是大將軍的侄兒,還說無論如何都要見大將軍一面。”

琅琊王麾下第一虎將的刀修韓驤心下思量道:“吉頁,合‘頡’字,又說是我侄兒,除了三弟的獨生子魏頡以外還能有誰?哼,那小子闖出了那般要命的禍端,怎的還有臉來見我?還偏偏挑在今天這種重要的日子,他孃的,莫要累得老子也沾一身腥……”

素有“韓老虎”綽號的韓驤衝臺下朗聲宣佈道:“本將軍有要事要去辦,今日的訓練到此為止,解散,吃飯!”

陣陣擂鼓聲、號角聲、衝鋒吼叫聲一齊止息,雪地裡八百名勁疲累盡到連玩女人都沒力氣了的赤膀男子皆四散而去,有喜氣雲騰的歡呼聲接連響起:“韓大將軍萬歲!”

等到八百名破陣精銳悉數離開演武校場後,韓驤韓將軍遂扭頭對那前來通報的得力兵卒大聲說道:“走,速速帶我去見那人!”

在校場外靜靜等候了多時的年輕劍修魏頡,終於在飄雪的朦朧夜色裡見到了一名身材魁梧毫不遜色於大伯父東方梧桐的覆甲漢子朝自己這邊匆匆行來。

長髮及肩的虎威韓將軍邁著龍驤虎步趕至場外,先是將那名前來稟事報信的部下揮手遣退了,保證四處再無隔牆耳目後,他盯著那個模樣作西域人特異打扮的古怪傢伙以及那人身邊那個穿有朱丹色漂亮裙子的蒙臉小丫頭看了一會兒,十分迷惑的問了一句:“你們是何人?”

魏頡聽言緊忙將熊皮氈帽以及假的金眉金須通通摘取了下來,望著琅琊王麾下第一虎將韓驤那張英氣勃勃鬍鬚精修的臉,想起上次見到這位二伯父已是好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年輕人情緒激動無比的高聲叫道:“韓伯父,是我啊,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