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裙小丫頭除孜孜不倦的迷戀上了“打架鬥毆”這一不良嗜好外,近日在她身上還發生了一件令魏頡都著實感到不可思議的神奇事情。

那條盈盈島島主仙子沈腰飛昇離別前贈送的小型赤龍,在貪婪吸收了巨量南海群島的仙門靈氣後,身材體格很快就暴漲到了幾十丈的長短,已徹底長成一條能夠騰雲駕霧,口吐熊熊烈火殺敵破陣的巨型赤色蛟龍了,能否真正做到沈腰說的“橫掃千軍”這還是個未知數,但至於“睥睨眾生”四個字,它確乎是已然做得夠夠的了。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被赤龍“睥睨”的眾生裡面,居然也包括了它的當家主人魏頡!

蛟龍之屬血脈由天上來,本就高高優越於世間萬獸生靈,魏頡雖已學會了俠盜公冶錦的那套家傳秘法“靈犀語術”,卻始終無法與之對話溝通,努力嘗試了好幾次,無一例外都是十分尷尬的對牛……不,對龍彈琴。也不知是魏頡用功的方式有重大問題,還是許靈霜稟賦特異,生來就深諳“馴龍”一事,竟在稍微粗淺地學習了幾句靈犀語術的口訣要旨後,就真的讓那頭巨龍變得無比溫馴且聽話,心甘情願的淪為胯下坐騎,載著魏、許二人升空遨遊了。

兩人一前一後穩穩地騎於龐然赤龍的結實後背,在神京玉佩內部的那一方廣闊天地間肆意穿梭,魏頡忽的握緊拳頭往那層厚重的赤色龍鱗甲片上狠狠捶砸了一下,繼而沒好氣的低頭斥罵道:“沈島主臨行前分明親口說過我已是你的主人了,你這傢伙倒好,不聽自個兒主人的,反倒跑去聽別人的命令,真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呸,白眼龍!”

同樣坐在龍背上的少女許靈霜不由得身子花枝亂顫,“咯咯咯”的嬌笑個不停。

“哎,小霜兒,這條龍既然這麼聽你的話,你給它起個名字唄?”魏頡饒有興致的提議道。

朱裙小丫頭“冥思苦想”了一會兒,驀然蹦出了個“好”點子,她輕柔地撫摸著那一片片鮮豔赤鱗,笑容溫馨而甜膩,微笑著說道:“咱們騎的馬兒通體毛色雪白,所以你叫它大白,那這條龍的面板是紅色的,那不如就叫它‘大紅’吧!”

魏頡當即啞然失笑,轉念想起了那個傻兮兮給畢方神鳥取名為“小火苗”,給白馬取名為“小白”的綠衣小丫頭卜倩,甚是無奈的撇了撇嘴,打著商量說道:“你這……叫大紅……是不是有點不太順口啊?”

許靈霜若有所思的頷首想了想,小腦袋裡又蹦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她拍手朗聲道:“好嘞,那就叫‘小紅’!”

魏頡一聽這個名字,頓時再無半分正兒八經取名的雅緻心情,興致索然的淡淡應了句:“行,就叫小紅吧,大白小紅,挺好聽的。”

許靈霜美滋滋的摩挲著巨龍的粗糙脊背,為自己給這條巨型赤龍取的“好聽”名字感到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高叫道:“小紅,你飛得不夠快哦,再快一些!”

那頭被命名為“小紅”的朱鱗巨龍渾身火鬣飄忽若滾滾赤焰,嘶聲發出了一記尾音極長的深沉吟嘯,也不知它究竟對自己的這個名字滿意還是不滿意。

總歸在朱裙小丫頭的一聲“敕令”之下,那頭腹蘊烈火的龐然巨物毫不猶豫就加快了往前飛行的速度。

如風似電。

赤龍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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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州,七步山腳下。

據傳此山之上盛產一種奇兇無比的毒蛇,頭大成三角形,尖吻,牙極長,蛇皮的花紋呈菱形,尾部生有特異硬物,可發出“嘶嘶嗦嗦”之聲。該蛇的名字頗為古怪,叫作“七步蛇”,只因凡不幸被此蛇毒牙咬中之人,斷然走不出七步距離,屆時必要當場毒發身亡,倒地而死。

十年前,有位姓英名隼的豪傑壯士持長槍獨身趕赴此山,僅憑一己之力,短短半日內就屠宰殺滅了山裡的全部珍奇蛇種,一條不留。就此七步山算是徹底絕了蛇患之災,既已無七步蛇,那所謂“七步”的山名也就變得有名而無實了。

“這氣候啊,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馬背上的魏頡兀自呢喃道,“明明這麼冷了,卻還是不見有半點雪落下來,無趣啊無趣!”

“大膽哥,你很愛看雪嗎?”坐在前面的許靈霜歪著小腦袋詢問道。

“對啊,我特別喜歡在雪地裡面練劍,想想那畫面——舉世皆白,天地間彷彿只有我一人,一舞掠起千堆雪!哈哈,那是何等的快意瀟灑呀!”

魏頡仰頭欣慰說著,忍不住拿起了別在腰間的那隻隨身攜帶的尋常酒葫蘆,搖晃幾下,發現壺裡已經空空如也半點不剩,不禁皺眉抱怨道:“居然喝沒了……唉,這種天氣不讓我喝酒,還不如一劍殺了我呢!”

天下游俠兒,自古便可殺亦可死,唯獨萬萬不可無酒。

魏頡深感痛苦,強忍著腹中萬條“酒蟲”的勾引誘惑,緘口不再說話,又繼續縱馬向前行進了約莫半里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徹底饞瘋渴死的時候,一家店面規模小小的酒鋪赫然出現在了前頭。

看到那家絲毫不亞於“救命之所”的小型酒鋪,魏頡猛地一拍大腿,喜叫道:“好嘞,這下有酒有肉了!”

身著西域奇服,外貌十分特異的魏、許二人先後跳下了馬鞍,將白馬大白拴在酒鋪門口後,結伴一同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晌午,店內卻甚是清冷,裡頭滿是空桌和空椅,連半個來這兒打牙祭的顧客也無。

“小二,好酒、好肉儘管端上來,不差你銀子!”

剛一坐定,身穿孔雀藍綢緞襖子的魏頡就扯著嗓子大聲嚷道,一副迫不及待要大快朵頤的飢渴樣子。

不多時,一名臉色相當難看,面容慘淡且帶有沉沉暮色的中年男人從裡屋慢步走了出來。

只見他頭髮散亂蓬雜也不打理,嘴角下巴處的鬍子積蓄了不少,模樣邋里邋遢倒與一般的街頭流浪漢相類似,兩眼恍惚而無神,滿身皆散發出刺鼻燻人的濃濃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