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頡用鼻子出了口氣,語氣淡然的說道:“你不知道我這人向來不逛窯子的嗎?”

楊得志低三下氣的說道:“哎呀,頭兒,不是逛窯子啊!就是去樓裡喝喝酒,聽聽小曲,看看花魁跳舞,僅此而已……”

魏頡先是盯著眼前這個逛慣了花柳之地的楊得志半天,接著又抬頭看了一眼暮意蒼茫的天空,此夜尚十分漫長,左右思量了一番,勉為其難的答應道:“行,反正我也睡不著,不妨就陪你小子走這一遭,事先說好了,我可是正人君子啊,除了喝酒、看花魁以外的事情決計不幹,莫要以為我會像你一樣亂七八糟!”

楊得志一見其鬆了口,大喜過望,連聲應道:“是是是,頭兒,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嘴上雖這麼說,但其實心裡想的卻是:“頭兒一貫守身如玉,活了二十多年都還是雛兒呢,當真可憐吶……不行不行,這回我須得想個法子,讓他好好享受一下這女人的滋味兒!”

於是魏頡與楊得志同乘一匹白馬大白,趁著濃濃暮色出門。

此時,夜已深了。

二人騎馬行於秦淮河畔。

明淨且潔白的月光投影而下,水面如有煙霧籠罩,正應了那句“煙籠寒水月籠沙”的唯美說法。

河對岸。

燈火通明,有曼妙歌聲遙遙傳來。

這一座大城,徹夜不寐。

“詩聖”謝心然曾在此地留下過一首名詩,曰“落拓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玎州夢,贏得秦樓薄倖名。”

楚腰,即是指那些生活在楚江邊上的女子的纖細腰肢。

所謂“秦樓”,即是青樓的諧音。

天下青樓,分為官辦和私營兩類,其中官辦青樓又被稱為“市妓”,乃國家重稅之地。

秦淮城能像如今這般富庶繁華,還要仰仗此地有整個中原最多的市妓。

“哎,你剛才說我們要去哪裡看那個花魁來著?”騎在馬背上的青衫魏頡忽然問道。

此時那個楊得志已脫去了那件偷盜專用的黑色緊身衣,換了一身頗為得體氣派的杏黃色袍子,聽到魏頡的這個提問,興致一下便起來了,笑著應聲道:“這秦淮城內有‘紫紅金春’四大青樓,其中春意院有最多的歌妓,金雅閣的酒水最好喝,紅杏樓裡的姑娘最熱情,至於紫嫣樓嘛……嘿嘿,那是樣樣都好,無一不好,足可當得起‘淮南道第一青樓’的響亮名號!”

魏頡“嘖嘖”了兩聲,諷刺道:“厲害啊你,這等如數家珍,不愧是風月場裡的高人吶!”

楊得志臉皮厚得可以,咧嘴笑道:“像我這種被朝廷通緝的逃犯,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若不趁現在還活著好生享樂一番,臨死前定然懊悔不已,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白活了。”

魏頡冷笑一下,低聲損了一句:“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紫嫣,取“奼紫嫣紅”之意。

此樓依水而建,規模之宏大,在城中當屬第一。

外頭掛紅披彩,門楣上有一塊檀香木匾額,寫著“紫嫣樓”三個十分顯眼的亮金大字。

大門處貼有一副紅底黑字的工整對聯,上聯是“風月無邊胭正紅”,下聯是“醉生夢死脂正濃”,橫批——“天下第一快活”。

魏頡下馬以後,將大白拴在了門口的石柱上面,與那個單論形象已經很是“人模狗樣”的楊得志一同邁步走了進去。

青衫,與黃袍。

一入樓中,便聞四周鶯鶯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