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臨江仙 第七十章 大夢一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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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頡順利躋身四階洗髓境大圓滿。
佛慈。
大敗劍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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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州西北部某片漆竹林。
漆竹,墨竹之別稱也,因外皮渾厚漆黑而得名,削掉層層漆皮,可見內部暗藏竹芯,其色雪白如玉。
竿如擎天柱,根根筆直,其硬度冠絕天下名竹。
葉似刮骨刀,片片修長,其銳度足可吹毛斷髮。
當年名滿中原的“畫聖”吳稻荷曾畫過一副流傳甚廣,喜畫的圈子裡面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疏狂圖》,圖中總共涵蓋了一十八位狂放張揚的江湖武人。
而除了人物以外,那些差不多充斥了整幅畫剩餘部分的背景圖案,正是一棵棵可折而不可屈的墨黑漆竹。
秋末初冬時節,天地亦初寒。
夕陽斜落,陽光卻大多被參天高竹遮擋,無法盡數透進大地。
白日裡細雨連綿不斷,此時雖已雨停,卻猶有一陣陣清幽淒冷的西北風在林間瑟瑟吹刮,更是為此方地界莫名增添了一抹涼意。
漆竹林中,有一高一矮兩人快步趕著路程。
走在前頭的男子身材頗高,頭戴寬大斗笠,披穿一件稻編蓑衣,腰間拴著一個體型不小,刻有“自在”二字的酒紅色葫蘆,腳踩草履芒鞋,手中握著一根由漆竹製成的細長柺杖,低著腦袋拄拐行走,且行且吟,且吟且嘯。
跟在其後頭的是個穿著條靛青色暖和棉袍,頭頂扎著個道門髻子,身材不高,面板黝黑如炭的圓臉小道士。
“師兄,我真的要走不動了,累死我了……”小道士皺著眉頭抱怨道,“咱們明明有錢的啊,為何不去買匹好馬?光靠兩條腿,這得走到什麼時候去啊?”
那個小道士的“師兄”呵呵一笑,語氣輕鬆愜意的說道:“我怎麼一點兒都沒感覺到累呢?有詩云‘竹杖芒鞋輕勝馬’,這就說明啊,拄竹杖曳草鞋,足可輕便勝過騎乘天下所有的馬匹!”
面如黑炭的小道士撇了撇嘴巴,心下甚是不爽,沒好氣地小聲嘀咕了一句:“你有修為在身,自然不覺著累咯,站著說話不腰疼……”
身穿蓑衣的男子當即停止了腳步,扭過身子,彎腰屈膝,讓自己剛好能正視著那個站在身後的圓臉小道士。
那名邊走路邊吟唱的披蓑男子容顏溫文爾雅,臉龐清俊且略顯瘦削,眼角和額頭皆有些肉眼可見的細紋,灰白鬍須,歲數估摸著已逾半百之年。
雖然看上去歲數不小,但眉宇之間仍存有一股淡淡的專屬於年幼孩童的天真稚氣。
清瘦男子先是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驀然間屈指在面前那個小道士的腦袋上砸了一記清脆響亮的“糖炒栗子”。
“哎呦喂!”黑炭小道士吃痛得厲害,捂著額頭上捱打的那個地方,疼得哇哇直叫,“師兄,你要打死我啊你?!”
那名中年男子眼神散漫,嘴角卻是上揚著的,他在砸人板栗的指彎處吹了口氣,似乎對剛才那一下的手感頗為滿意,說道:“章師弟啊,你這都第幾次吵著要買馬了?我且問你,你是出來遊山玩水的,還是出來修行磨礪的?”
小道士埋著圓圓的腦袋不肯抬頭看人,嘴巴仍是高高的撅著。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確實,我們此番出行,明面上的目的是幫師父找人,但你要知道啊,你師兄我的修為可高著哩,本可憑藉上乘功法‘逍遙遊’元神出竅,足不出戶,躺在床上靠本命陰神去中原各地尋人的,哪兒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那麼辛苦?每天都飽受風吹日曬,睡不好吃不飽的……”
腳踩草履鞋的中年男人很是沒有高人風度地擤了一下鼻涕,並用力抹在了那件寬大蓑衣上面,“所以說啊,這一趟山下之行,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在以‘護道人’的身份陪你出門歷練,讓你在絕對安全的條件下,充分感受這方江湖的獨到之處,切身體驗這塵世間的人情冷暖,你到底懂不懂我這個做師兄的良苦用心啊你?!”
那個姓章的小道童垂首緘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師兄啊,歷練歸歷練,咱們這半年來都走過那麼多地方了,什麼樣子的人也都見過了,可那個所謂的‘玲瓏在心’之人,卻是連個影子都沒有出現過,照這樣下去,只怕……”
躊躇片刻後,終於說出口道:“只怕等我鬍子都像你的一樣白了,還是找不到!”
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和善”,手法輕柔地撫摸著小道士剛才腦袋上挨敲的那個地方,猝然“咚”的一聲,又有一記結實的板栗朝相同的位置敲了下去。
圓臉小道士即刻疼得流出了眼淚,咬著牙叫道:“師兄,你……”
“我什麼我?你小子還有臉說話?”斗笠男子顯然心情極是不好,“哀莫大於心死,我們這才不過找了區區半年,你就覺得這輩子都找不到了,有你這麼沒志氣的人嗎?!虧你還是我的師弟呢,給我打起點精神來行不行啊!”
小道士挨板栗的頭頂劇痛無比,氣火攻心,也管不了什麼師兄不師兄的了,他大聲吵嚷道:“我不走了,我現在就要回武行山去,回去以後就跟師父說,你出門以後什麼正事也不幹,天天就知道欺負我!”
中年男人一聽到“師父”這兩個字,立時變得有些氣餒,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尷尬笑臉,語氣也變得和緩且友善,“章師弟啊,咱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師父他老人家平日裡閉關那麼辛苦,咱就別去……”
“是你先不好好說話的!”黑炭小道士扯著嗓子打斷道,“誰讓你沒說幾句話就胡亂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