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碧青色薄衫的魏頡如同被人揪住了心口處的一塊軟肉,同樣伸出雙臂輕輕摟住了少女許靈霜那副嬌若無骨的身軀,柔聲說了一句:“我也是。”

這一日清晨。

青年,與少女。

青衫與紅裙。

共同乘坐著一匹毛色雪亮的高頭白馬,踏上了趕赴西北的旅程,與彼此相伴同行。

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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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許二人很快便行出了貢章郡,一路上,許靈霜沒日沒夜的刻苦修煉,照著魏頡的意思,先行練習絕不會對人體有任何損害的“丹爐大法”,依靠裡頭的熔鍊秘術,一點點地淬鍊、烹熬體內的那顆碩大無比的凝真金丹,準備等將金丹大部分煉化吸收,修為順利躋身三階百尺境後,再去修煉許焰的那套“燃血魔典”,屆時不僅練起來必將事半功倍,而且不易對身體造成什麼嚴重的損耗。

許靈霜與金鸞衛總指揮使陸成霜有著濃稠的血脈關係,所以那顆金丹在前者的體內很好地安下了家,每日被逐步煉化一點,煉丹者的體魄境界也就會跟著變強一分。魏頡明白空有內力和真氣,而沒有武學技藝是決計不夠的,出於一片好心,憑依身體裡的三尺玲瓏根骨,以及那份強之極矣的模仿能力,竟成功將“大漠星辰訣”這套上乘劍訣融入了從許焰那兒偷學來的部分鞭法之中,結合碧泉經之中“生生不息”的要旨口訣,依葫蘆畫瓢地自創了一套鞭法招式出來!

因其裡頭包含了修養儲存併合理運用青雲真氣的法門,故魏頡給這套獨創武學命名為“青雲鞭訣”。

先是自己練得萬分純熟,再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教給了少女許靈霜,小丫頭有天底下最大金丹的效力加持,根骨靈性之佳其實並不比魏頡來得要差,那套鞭訣也算不得如何高深艱澀,她沒學多久便已耍得有模有樣,甚至具備一些習武多年的人才會有的華麗風采了。

得蒙魏頡傳授“元神出竅”的仙家法門後,白日裡一大半的時間用來內外兼修,既練丹爐大法,也練青雲鞭訣,剩下的一小半時間,則分離本命元神,和魏頡攜手進入神京玉佩內部的那一方“廣闊天地”之中,即便還未躋身能夠練氣的“二階躍靈境”,仍可大肆汲取南海諸島上的豐沛靈氣,加以提煉吸收,一日千里地提升己身境界。

不到十日,少女許靈霜就成功入品,修為達到了一階築身境,其成長進展之迅猛,連魏頡都忍不住發出讚歎,說照她現在這個神速,用不了多久即可擁有三階百尺境這一“宗師”修為了。十六歲的小宗師,放眼茫茫中原大地,都是鳳毛麟角般的稀有存在。

當然,像魏頡這種二十歲出頭便躋身四階洗髓境小圓滿的超級大天才,在塵世間更是少之又少、寥若晨星。

這一日,二人縱馬來到了瑜州的襄陽城。

此城位於漢河南岸,三面靠山,一面臨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便是軍事重壘、兵家必爭之地,有著“流水的漢河,鐵打的襄陽”之盛譽。

出城西便是臨漢門,乘船渡過那條極長、極寬,歷史上曾抵禦過無數兵將的西門護城河後,魏頡和許靈霜登上了那座靠著頂峰建築而聞名於世的東郭山。

山頂處建有一座巍峨高塔,名為“落雁”。

一直以來,該塔便與雷峰塔、千葉塔並稱為“中原三大名塔”。

濠州落劍城擱劍塔於兩年前宣告修建完成後,被朝廷強行編入其中,併為之封了個“中原四大名塔”的響亮頭銜,但因擱劍塔建成太晚,也無多少值得稱道的“光榮”典故,根本不足以擔負起此名號,故那個堪稱莫名其妙的“官方”說法,從未得到過民間百姓們的認可贊同。

魏頡曾作為“守塔人”在落劍城生活了整整兩年,對“塔”之一物頗有情懷,加之其本就特別喜愛遊訪各地名勝古蹟,身臨此山,又豈有不登高覽景的道理呢?

傍晚時分,青衫客與紅裙女騎馬登山。

來到半山腰時,耳力素來奇佳的魏頡忽聽到了一記從遠處徐徐傳來的低沉虎嘯,玩心不小的他便即策馬往聲音傳來處行去。一來是想要會一會那條著急投胎的山間大蟲,二來自然是要給從來沒有與人動過手的少女許靈霜增長點兒與兇猛野獸搏鬥的經驗。

白馬行至,但見前方草地上躺有一隻苦苦哀嚎的小鹿,該鹿生就一對形狀特異的玲瓏犄角,棕色皮毛上均勻分佈有點點純白梅花狀斑塊,睫毛很長,眼神清靈透亮。

匍匐在地上,後腿處血流不止,染得滿地青草皆成鮮紅色。

而站在梅花小鹿身邊的,是一頭體型遠比前者要大出許多的斑斕花紋吊睛白額虎。

唇須沾血的花斑巨虎已然殘酷地咬斷了小鹿的一條後腿,長滿粗礫毛刺的紅色長舌不停舔食著斷骨處狂湧出來的新鮮鹿血,多半是心存“玩弄獵物”這個惡劣的想法,它並不著急用嘴中銳齒割開小鹿的喉管,讓自己今晚這頓“美餐”死得那麼痛快爽利。

那猛虎陡然瞧見了縱馬而來的魏、許二人,再度發出一記深沉而充滿了野性力量的低吼,不急於撲上前去,而是用那對兇光十足的獸眼死死盯著到來的兩人和一馬,雙肩聳動,邁著矯健沉穩的步子,緩緩地走了過來。

見那虎自主靠近,魏頡輕拍了坐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石榴裙小丫頭的肩膀幾下,笑吟吟的說道:“小霜兒,那頭老虎就交給你來打死了!”

許靈霜微微一驚,神色變得略顯慌亂,急忙道:“我……我不敢。”

魏頡輕哼一聲,裝成一副很是不屑的樣子,撇嘴道:“喂,你現在可有‘一階築身境小圓滿’的修為了,不就是區區一條大蟲嘛,這都不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