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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州東南部。

拾遺郡。

此郡範圍不大,人口更是甚少,不過區區幾萬戶人家,與王朝內的一些知名雄城相比,人口數目實是有少無多。

作為方圓幾百裡出了名的窮鄉僻壤,該地當真對得起“拾遺”之名——

土地貧瘠。

風水惡劣。

百姓們的日子極不好過!

若是豐年,那倒也還能揭的開鍋,湊活著過過日子。

一旦碰上收成不好的饑荒時節,莫說路不拾遺這種高尚風氣了,縱是“易子而食”都決計算不上多麼罕見稀奇的事情。

此時正值八月中旬。

蒸人暑氣尚未完全退散。

腦袋頂上的太陽猶有餘威,半分小覷不得。

魏頡白天在沿途的店內休息,傍晚則趁著清涼騎馬趕路。

這一日黃昏。

不知出了何等怪事,天邊莫名其妙颳起了陣陣猛烈的西風。

風聲嗚咽,其中還夾雜著大量砂土顆粒,叫人睜不開眼睛。

魏頡騎乘白馬,逆風行於一片渾不知名字的林子。

不多時,前頭出現了一間小型木屋,屋前豎了根長長的杆子。

杆上飄了面布織旗子,只是布旗被風吹得胡亂晃動,看不清上頭寫的究竟是什麼。

隱約能看見一個“酒”字,既如此,那料來是家酒店了。

店門外停了兩“只”棕皮老馬,甚是枯瘦嶙峋,頹廢而無精神,感覺餓上個半天就要一命嗚呼的樣子。

西風呼嘯不止,似鬼哭,如神嚎。

兩馬駢立,幾乎要被狂風吹倒。

魏頡將體格明顯大出甚多的白馬大白拴在門口後,邁步走入了木屋。

來到店內,只見裡頭滿是空桌空椅,屋裡頭僅有三位客人就坐。

其中兩人身穿黑色衙役正裝服飾,戴繫繩黑帽,腰間佩有長刀。

顯然是兩位可供朝廷差遣調派的普通底層官兵。

另一人的身形則是魁碩至極,發達塊頭肉眼可見,整個人猶如一頭林中熊羆、山間獅虎,此人與旁邊的兩名尋常官兵相比,就好似門外的白馬大白與那兩“只”枯瘦老馬相對比一樣。

大漢渾身負著異常沉重的鎖鏈枷拷,披穿一件胸口印有漆黑“囚”字的骯髒麻衣。

蓬頭,垢面,眼神恍若一潭渾濁的死水。

左右臉頰之上皆刻有金印,甚為醜陋不堪。

很顯然,這是一個被兩名差役解押至此的流徙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