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起身邊的一個酒罈就往口裡灌去,發現已經喝得一滴不剩後,撇了撇嘴,一把將那個空壇遠遠的扔開了。

捏著那張蓋在肚子上的白老虎皮,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劍尖著地。

老人以雙劍為足。

他用力抖落虎皮上沾的灰塵泥土,將之披在了自己的肩頭。

彎腰拎起那個將一條野狗活活震死了的深青色布袋,布袋裡頭髮出“哐啷哐啷”的金屬碰撞聲音。

白髮老人將布袋的兩角繫於脖頸,同樣將其扛在了背上。

見黑瘦老者站立起身,魏頡快步走上前去,眼神欣喜而恭敬,拱手行禮道:“小子能夠再見前輩,實乃三生有幸!”

那名黑瘦如松的老者這時候才發現了魏頡的存在,抬起腦袋說道:“哎呦,在這兒都能遇上啊,咱們還挺有緣的嘛!喂,你小子不好好待在山上修煉,跑到山腳下來幹什麼?怎得還這副打扮,道不道佛不佛的……”

口音依舊是那副難聽到令人抓狂的“公鴨嗓”。

魏頡當即便將自己如何受到陽生掌教及其徒弟龜年真人的陷害,險些在山腰茅草屋裡被燒死,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最後在地下吸得東來紫氣,成功手刃仇敵等等事情簡略地說了。

“我在心涼湖裡大快朵頤了一通,便就騎馬下了長公主山。”魏頡笑道,“下山後肚腹飢餓,胡亂找了家酒鋪想吃些酒肉墊墊肚子,不期就這麼巧地遇到了前輩。”

白髮老者微微一笑,“嘿,難怪我發現你的修為漲了不少,你小子上輩子幹了啥好事啊,這輩子能有此等機緣!”

“還要多謝前輩傳授我那招‘孤煙直’,若非前輩……”魏頡抱拳道。

“行了行了,恭維的話就別說了,不愛聽那個。”披著白虎皮的老者擺了擺手,“你小子既已不當道士了,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啊?”

“昔日晚輩曾遇到過‘釋聖’一衲大師,大師有言,我真若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可去猿猱山青泥寺尋他……”

魏頡正色說道,“我本就是死罪之身,託了伯父東方梧桐的關係,才得以拜入道門基地藏身,如今我在巽風宮裡大鬧了一番,造孽太深,再無半分顏面去見伯父了,既已窮途末路,也只好去求一衲大師給個出路了。”

公鴨嗓老頭點了點頭,淡然道:“你要去找蕭元忠啊,嗯,可以,反正他現在已經沒法出青泥寺了,你去陪陪他也挺好。”

魏頡知道蕭元忠是一衲禪師的俗名,眉頭微皺,疑惑地問道:“一衲大師為何沒法出青泥寺了?”

以劍為腿的老人呵呵一笑,顯然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扭轉過頭說道:“行了,這一通酒水喝得挺舒坦,老夫又要走了,再會!”

見那個怪老頭馬上要走,店小二著急地叫道:“喂喂喂,你還沒給錢呢!”

身上披著一張稀世白虎皮的老人搖頭晃腦,咧嘴而笑,模樣像足了一個地痞流氓、混賬無賴,他不過是輕輕吐了兩個字出來——“沒錢。”

“什麼,沒錢?!”店小二急了,“沒錢你把我們店裡的好酒都喝光了?你……你把身上的那件白虎皮脫下來抵酒錢!”

老者發出了一連串鵝叫般的誇張笑聲,下巴仰著,仍是以兩個字作為回應——“不脫。”

店小二差點要被氣死,紅著臉嚷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天底下哪有白喝酒的道理?你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麼?拿出來作抵押,不然我這就去報官!”

老者晃了晃背上的那個巨大布袋,嘿嘿笑道:“我這袋子裡的東西倒是值幾個錢,要不你來挑挑?”

“好哇!”

店小二顯然沒見到適才那條癩皮狗的悽慘死狀,毫不客氣地走了上來,不由分說就要來取白髮老者身後的深青色袋子。

魏頡知道那布袋危險,見狀連忙阻攔道:“哎哎哎,行了啊,不就是點酒錢嗎?幹嘛對前輩這等無禮!”

店小二見魏頡此時的模樣著實怕人,倒也不敢再行輕佻傲慢之事,低沉著嗓子問了句:“那……那你來付賬?”

“我付便我付!”魏頡慷慨一應,正欲掏錢結賬,突然意識到自己下山得太過匆忙,將東方伯父之前贈給自己的幾百兩銀子盡數落在了山上。

此時此刻,真正是身無分文,與旁邊那個披著白虎皮的老頭兒並沒有什麼兩樣。

正自尷尬萬分,三個“天降救星”從不遠處趕來了——